“朕吃相公做的菜,不愿的话,就把相公当菜吃。”

陈亦听到这话时,红了脸,他略显尴尬的低下脑袋,快步走进厨房,他咽下一口唾沫,说这种话,多少人能不脸红呢,她怎么这样大大方方的。

龙袍少女以往的帝王架子,这时全深藏而不露。

洛杉雪又抿了一口茶,半杯茶入腹,茶杯见底,她放回茶桌,茶桌的木料也不名贵,寻常木料而已,皇宫有些木头比金子值钱,更多还是有价无市,美眸环顾四周,这屋子不但朴素,还小,门口到靠窗的茶桌,不过九步。

双臂搁在茶桌上,洛杉雪将脸蛋枕在上面,她也不是嫌屋子小,有些不习惯而已,不过以后常来,也能慢慢习惯上了。

厨房离茶桌不过五六步,门虚掩着,陈亦在给她做饭。

龙袍女子合上眼睑,打算小睡会。

晚饭时,雨怜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吃饭,陈亦不好意思,便招呼她过来。雨怜用眼神请示了一下洛杉雪,见后者点头同意后,才坐下一同吃饭。

洛杉雪说起自己名字的来历,放下筷子,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上轻巧的留下“洛杉雪”三个字,

“腊月十一,天还下着点小雪,朕就那时出生,恰逢红梅开在枝头,生母就问先帝能否取个‘梅’字,先帝正宠杉妃,她人挺好,只是没孩子,朕被过继给她,她不喜梅,从自己的封号里取了个‘杉’字,朕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

她语气平平淡淡,似是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取名字是父母的事,陛下的不是挺好听的吗?”

陈亦体贴的给她夹了块肉,他第一次听洛杉雪说起名字的事。

“也不是完全是父母的事,照往例,一旦生下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无论庶嫡,皇帝都要与几位大臣商讨名字,说是承载着天下生民的福德,寓意一定要吉祥,男的从四书五经取,女的从诗经取。”

关于名字的忌讳,民间也有男不取天女不取仙的讲究,到了宫中,繁缛礼节更要复杂。

“陛下的名字没从诗经里取,多半很在意吧。”

陈亦心思细腻,听懂了女帝的弦外之音,洛杉雪的名字没从诗经里取,说明那时大臣已架空朝政,皇帝怎么样,已没多少人去管。

洛杉雪的回答也不算否认,她道:

“以往在意,特别是当傀儡的日子,后来想到,高祖的名字也没遵照这些往例,也就释然了。”

大楚高祖并非布衣,但家境不算优渥,名字上亦未讲究。

洛杉雪说这话,无疑是拿自己与高祖相提并论。

“陛下这话,即便僭越,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陈亦有些无奈的笑道。

洛杉雪不以为意,吃下一块肉,待完全入腹,轻声说道:

“高祖的天下是自己打下来的,朕也会成下一个高祖。”

晚饭后,不觉间,暮阳已沉,初月新生,屋外的日晷指向戌时,也就是8点多了。

这个时候该入眠了,雨怜有些困乏,打了个哈欠。

陈亦原本不打算睡,他向二女说道:

“我今晚打算练一下功,你们两个就先睡了吧。”

他挥了挥手中的《月心功》。

可洛杉雪却拉了拉他的衣袖,接着猛地从椅子上起身,一双纤手抓住衣襟。

“朕不准,陪朕就寝。”

洛杉雪的口吻不容置疑,撇撇嘴,紧拉着他衣襟。

“练功不急,日后时间多着呢。”

“这……”

陈亦摇了摇头,正打算拒绝。

少女却放下拉住衣襟的右手,迅速转到他的腰间,狠狠一捏。

陈亦躲闪不及,轻声尖叫了一下。

少女的表情有些得意,

“朕好不容易把你抓回来,不占些便宜怎么行?”

昔日的大楚女帝,现在活像个女流氓。

“好吧、好吧......”

洛杉雪这才放开他,理了理龙袍,在床边坐下,双腿搁到床上,低头敲着床板。

……….

沐浴后,陈亦爬上了床,床外的一个小蒲团上,躺着一只白狐,自然是雨怜的妖族真身。

一爬上床,一双纤手便拉他往里去,力气不大,温柔得很。

拉近后,黑眸在月下微亮着,映入陈亦眼帘。

那是少女的眸子。

“你要去月霜仙子那,可想过,央月派会让你和她成亲。”

黑暗里,洛杉雪突然发问。

陈亦还没修炼到返月境,无法用灵气包裹眼眸,在黑暗中看到少女的表情。

“…有想过一些…但请柬上说,月霜仙子天生跟男人不对付,措辞也趾高气扬的。”

拉了拉被子,陈亦继续说道:

“我想月霜仙子应该不屑于双修之法,所以便去了。”

渡劫境以下的修士尚未能与天地阴阳沟通,修习双修之法,大多是采阴补阳,或是采阳补阴,吸取伴侣阴阳之气,从而促使自身修为增长。

渡劫境以下的修士只是偶尔双修也就罢,一旦长期双修,两人尚未能沟通阴阳,无法从天地间吸取阴阳二气,最终会导致双方其中一方阴气或阳气过剩,爆体而亡。

所以渡劫境以下的双修之法,在许多修仙者的眼中,被视为旁门左道,急于求成。而就算是渡劫境以上的修士,也要注意分寸,以免体内阴阳二气杂质过多,阻塞经脉。

但纯阳之体例外,纯阳之体乃十大圣体之一,天生就有沟通天地阳气的能力,体内阳气几乎用之不竭,取之不穷,而且纯粹至极。

所以天底下无数女修都渴望与纯阳之体结为道侣,

“你这就信了?傻瓜,真是傻瓜。”

洛杉雪有点不可置信,平时都顶聪明的人,怎么就上当了?

“救人一命嘛,况且那时天下安定了好久,就没什么戒心了。”

陈亦轻声解释道。

“戒心要有,修仙路险着呢。”

少女说着搂住陈亦的腰,向前靠近了些,

“以后小心点,朕不准你跟别人双修,被骗的也不行。”

女帝的语气坚决。

陈亦笑了笑,问道:

“怎么被骗的也不行,万一我真被骗了呢?”

“骗你的,朕就废了修为,谁让他们图谋不轨,”

月下,少女拉起了他的手,紧紧攥着,像是怕他跑一样,

“至于你,朕就把你关起来,以后都不放。”

“哪有这样霸道的。”

洛杉雪挑了挑黛眉,随后眯起眼睛,嗤笑道:

“你管得着?”

“管不着。”

陈亦摇头,少女的手已悄然放到他腰间,属实被逼无奈。

“那就行。”

洛杉雪回道,发丝垂到腮边,弄到她有点怪痒的,她捋一捋,

有些犹豫的,她开口说道:

“那个…你说过,并不是不喜欢朕对吧?”

她如此问着,声音有些轻颤,宛然一个羞怯的大家闺秀。

“嗯。”

陈亦轻声答道。

在他的心底,对洛杉雪有着一些情愫,虽然不多,但还是有。

“朕也不逼你成亲什么的…你能不能…”

天黑着,遮住她大部分羞怯,她轻声问道:

“总之,能不能先与朕在一起。朕什么都不会逼你做…但朕想…先在一起过日子。”

“啊。”

陈亦一愣。

过日子,过日子,陈亦在心里呢喃了两次。落到乡野田间,这三个字不算起眼,夕阳西下,丈夫忙完农活,妇人守着炊烟侯在家里,一家人整齐的吃上一顿饭,妇人念叨家里家外的琐碎,这就是妇人的日子。

“怎么…不行吗?”

“不、不是。”

陈亦看了看洛杉雪,柔和的月光下,黑宝石般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洛杉雪真的喜欢着自己,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过日子这三个字落到他们之间,又会是怎么一个过法?

或许守着这间屋子,与她说笑,两人互相听对方的絮絮叨叨,春去秋来,一起守着每年的春花夏雷秋风冬雪,每年不厌其烦,或许时而乏味,可人间至味是清欢呐。

以后…

就会慢慢爱上吧。

陈亦决定回应洛杉雪的感情,回应自己心底里,对她那一点点喜欢。

“嗯。”

听到他的同意,洛杉雪宛然一笑,

“朕心情好,很高兴。”

“为什么?”

陈亦随口问了一句,耐心听了起来。

“不当皇帝,感觉一下子轻松了,又把你抓到,实在开心。而且…你也同意了。”

洛杉雪搂住他,搂得紧紧的,纤手透过布料,细嫩的触感传了过来。

“朝堂上太多规矩,每天一群宫女太监看着朕的一举一动,有点不是就要说,太烦了,早朝的还有一大堆事物处理,一整天下来又累又烦。”

“你又不入宫,朕的辛苦又没法立刻跟你说,只能憋着,怪难受的。”

“现在好了,退位了,不管了,又能抱着你。”

“乖点,别跑了,你在巨鲲的那会儿,朕怕极了,生怕拦不下你,你就和别人成亲了。”

“搂住朕,好吗?搂住,让朕靠着你睡会。朕这么好看,难道不讨你喜欢,就靠会嘛。”

少女将柔嫩的脸颊靠在他的胸前,她的脸蛋热乎乎的,眼眸微眯着,像是在假寐。

临睡时,少女意识模糊,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说着说着,竟说起梦话来。

他搂着她,直到睡着时也没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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