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帝王城,又是一轮迷离夜色当空。

深宵禁宫内一片黑暗,唯有天清宫帝师居所灯火通明,正值青牙卫轮班,四下幽静。

突有一声鸣钟打破了宁静黑夜,也将全城百姓从睡梦中惊醒。

城南方向忽然传来了阵阵嗡鸣,似在示警,传达至都城中央已十分微弱,似乎还很遥远,可天边泛滥的红光却愈演愈烈,好像是哪里失火了。

城南动静越来越大,吸引了大部分城防军,一道黑影却趁此机会避开了轮班禁军,落在了宫廷大殿之外。

虽然躲过禁卫,可十三重楼方向却立刻传来了阴鸷视线,霎时间杀气笼罩。

黑影冷笑一声,身形扭曲飞快斜掠,在门奴赶到之前动了起来。

他没有向着天清宫灯火,也没有去寻找身边必定高手无数的小暴君,而是朝着王都禁地的相反方向冲去,直指莲华公主寝宫!

每年都会有无数贪婪狂妄的江湖中人消失东都,可这次的大胆狂徒不一样,动机分明,思路清晰,并且相当熟悉东帝王城地形。

十三重楼内卖命给青帝的武痴至少也是六轮千载境界,江湖上人尽皆知,想入楼先得过门奴这一关。

可就算是手段通天的天灵境强者也绝不可能瞬间击败他们,一旦青牙卫和帝释天主到场,那就是个死局。

所以,最明智的选择无疑是擒拿一位至关重要的人物胁迫。

与少国主相比,弱不禁风的支天莲华显然最好下手。

黑袍人身形如电,周身死气沉沉,透着诡谲邪异,怎么看都不像是孤身犯险的正道人士。

他袍中伸出枯瘦五指,就在即将触碰到大门之时,一道金芒骤然迸发眼前,恍如正午烈阳直逼面门!

“七脉!?”

黑袍人眼神骇然,再想退后已是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四指被炽热光线覆盖,捂着右手痛苦哀嚎,暴退数步。

除了帝释天主,东都哪里又钻出来一位天灵境高手!?

入侵者颤抖低头,右手手指血流如注,已被齐齐切断,愤怒低吼时却看见寝宫之外站着一位娴静淑雅的美丽女子。

她身着流彩锦缎长裙飞舞,哪怕在这王城之内身份也是极其高贵,然而最叫人诧异的不是那张惊世容颜,而是女子双手握着一杆毛笔。

一支很大很大的毛笔.....

少国主刚刚成年还未婚配,有资格起居王城的美丽女人便只可能是一人,权倾朝野的女相雩兰采!

青帝义女这般修为,竟然深藏不露多年!?

“初入天灵境就敢闯入东都对一个小女孩下手,如此傲慢,如此歹毒,如此愚蠢,魔教妖孽中我想来想去也只有摄魂旗下一堂之主了,对吧,方先生?”

雩兰采神色淡漠声音清浅,深邃双眸只是盯着金辉闪烁的笔尖,方才泼墨时沾上些许污秽血迹令她很是不爽。

她擅长的并不只有文韬武略,只是支天炎忱所欠缺的正是那些而已。

但是,不与人斗狠不代表就可以任人欺侮!

瞬间就被对方洞悉身份,本就贪功冒险此地的黑袍人心中更是惊慌,表面却仍是冷笑不已,“不错,那又怎样,我来视为替孽主取回青帝夺走的造化宝鉴!”

雩兰采挑了挑眉,听得那个耳熟名字怒意上涌,天灵中境的磅礴修为透体而出,整个人被炽热金芒包裹,宛如一轮朝阳。

她倚着毛笔,沉声说道:“怜音怎么敢,她难道忘了与青帝立下的盟约!?”

“呸!那种黄毛丫头怎配执掌八旗,我侍奉的那位大人才是真正的孽主!”

黑袍人嘴上凶恶不屑,身形却在慢慢倒退。

同为天灵境他已被雩兰采死死压了一头,那种独特的泼墨轮武之技一时间也想不到应对方法,此时若再不逃离就来不及了.....

雩兰采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轻拢耳鬓青丝,倒未曾想魔教八旗内部已经四分五裂,看来怜音近来的麻烦真的不小。

方迟突然厉喝一声,漆黑魔影冲梭向前,佯攻之后本体却从影子中脱出,向着高墙方向奔袭。

“我有说你可以走么?”

一道灼热光芒后发先至,挡住了黑袍人去路,千丝万缕的光线霎时间编织成了天网,金辉在脚下画地为牢,任凭魔影如何咆哮切割也是动弹不能。

雩兰采笔尖轻舞,仿佛裁了一截晨曦沾染为墨,执笔挥毫便如耀斑降世,这一幅信手涂鸦美得令人心颤。

黑袍人似是回忆起了什么,惊怖回望着优雅女官,无端疯狂大叫道:“这是艳阳歌!前朝天歌覆灭于青帝手中,王室后人全部死绝了,你怎么可能.......唔!你.....难道你是未央公主!?”

雩兰采手中巨笔一紧,俏脸上突兀闪过一缕寒光,似乎被触及心中逆鳞。

没人可以将那件事挂在嘴边!

她微微抬起笔锋,又旋即收敛,注意到了高墙上坐着的一个白衣男人,他双手环抱正好奇观望,似乎已经来了很久。

看到那个年轻男人的瞬间,黑袍人颓然跪地,脸上绝望溢于言表。

仅仅漏算一人,他便要绝命于此,谋划多年的计划毁于一旦,别说抢下功劳取代旗主一位,连小命也丢了。

东帝王城所在凉州帝释郡,这一方天主,便是帝释天,支天十三郡王之首,也是青帝手下最为骁勇善战的夺帅大将军。

能和太岁大王掰腕子的怪物!

“你来迟了。”

雩兰采轻斥一声,背负毛笔施施然返回天清宫,天罗地网立刻消散。

那白衣男人也不在意,身边摆着的两颗人头正是摄魂旗派出吸引他注意力的爪牙,死不瞑目。

他笑了笑,消失在了夜色中,再找不见踪迹。

黑袍人眼中凶光毕露,天灵境修为轰然爆发碎裂着周遭空气,可未等他聚集全身脉轮拼死一搏,视野突然间天旋地转。

下一秒,枯瘦身体轰然倒下,猩红血水染红了龟裂白砖。

这一切都清楚的呈现在方迟眼中,只是那具抽搐不停的身体没了脑袋。

那正是他眼睛应该长着的地方.....

“你来错地方了,杂碎。”

眨眼间生撕下那颗脑袋的白衣人手中再添一颗头颅,丝毫不介意血水弄脏了干净衣服,自从他受封天主,已经很少没有感受到酣畅淋漓的战斗了。

问道一途,越往高处差距也越是悬殊。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也只有菜鸡互啄,才最是焦灼难分。

门奴懒得现身,阵列整齐的青牙卫则姗姗来迟,一个个脸色难看,诚惶诚恐,除了洗地再无用处。

“无聊。”

帝释天拍了拍为首小将肩膀,并无责怪之意,伸了个懒腰,走了。

一个天灵境和两个千载境,三位魔门高手就这样默默无闻的陨落在了九州禁地,代表着少国主不在家的又一天,依然是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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