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吃我。”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身上如同被从水里捞出来似得,早就已经大汗淋漓。

“什么不要吃我?”

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的身边,父亲正在以罕见关心呵护的目光看着我,那时候的我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忍不住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爸,对不起,我错了。”

“没事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父亲难得没有责备我,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看我这幅样子,以为我还没有从被野狗追赶的噩梦中缓过来,其实他不清楚的是我害怕吃我可不是什么野狗,而是货真价实的老妖怪。

据说我是第二天一早被村民在林子发现的,当时的我衣衫褴褛的抱着个墓碑呼呼大睡着,这幅形象把那个村民还吓得够呛。

近乎是一天一宿没吃什么东西了,我的肚子咕噜噜乱叫,狼吞虎咽的吃了两大碗粥之后,心里才有了点底。

就在这时候,两个人推门耷拉着脑袋走进来。

海龙海亮来看我的时候,身上还有清晰可见的淤青,似乎刚刚遭受过鞭打似得。

“小枫。”

“枫子哥。”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又低下脑袋不吭声了。

“你俩这是怎么了?变得跟个闷葫芦似得呢。”

我看他俩的样子,到是像两个将脑袋扎在沙子里鸵鸟。

“你不会怪我俩吧。”

海龙犹豫了半天,才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

“怪你俩什么啊?”

我忍不住笑了笑,却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我一阵呲牙咧嘴的。

“当初你多次说要回去,要不是我们非要带着你也不会....”

海龙海亮欲言又止,眼中充满了愧疚。

“你们俩说这些话就见外了,其实我也有错,再说了我这不是没什么事情吗。被野狗追这个难得体验到是个不错的人生阅历啊,以后对着别人我也有吹牛的资本了。”

我对着兄弟俩眨了眨眼睛。

那两兄弟见我真的没有怪他们的意思,长长的松了口气。又想起我当初“舍己为人”的行为更是感动的一塌糊涂的。

“枫子,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亲兄弟了。”海龙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说道。

“得了吧,咱们要是亲兄弟,你爸还不得跟我爸打起来啊。”我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说道。

“我爹为啥要跟你爹打架啊?”

海龙挠了挠脑袋,一脸的糊涂。

“没啥,说着玩的。”

我有些尴尬,海龙这家伙太耿直了,对亲戚开这种玩笑却是也不太好。

“对了,枫子....”

“怎么了?”

我看海龙似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好奇道。

“没什么,你早点休息吧,我们先出去了。”

海龙见我的样子,以为刚醒过来有些累了,说了一句之后带着海亮转身出了门。

他俩这是咋地了?

我感觉这两个人似乎有心事的样子,不过却没有多想。

送走了他们两个,我懒洋洋的躺在炕上,双手抱着脑袋望着天花板发呆。

直到现在我还不清楚那个宅子里发生的事情,究竟是真的还是梦。

至于自己究竟有没有答应那个老妖婆娶她的小妖婆孙女,我同样也记不得了。

或许真的是梦吧,只有这样才会这样没头没尾的样子。

现在想想自己的胆子竟然也挺大的,竟然敢在坟地里面睡了一夜。

事到如今,想想就是后怕。

现在正是大白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于是我决定穿鞋下地溜达溜达去。

院子里面安静的出奇,也不知道大人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叔公家的房子很大,房子有两层,虽然只是普通的砖瓦房却显得很是气派。

房子分为前后两个院子,前院种着一个百年的杨树,用作夏天避暑纳凉。至于后院则散养着一些家禽。

值得一提的是门口还养着一只大型的土狗,凶狠而又彪悍,即便是它平日里根本就不怎么叫唤,但是那巨大的体型却给人一种绝非善类的感觉。

因为有了被野狗追赶的噩梦,导致我现在看见狗这种生物就有点心里发憷,只好从正门出去了。

走在村子的小路上,途径一户人家的时候,发现门口放着一头巨大的纸牛,外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圈,隐隐间传来哭泣的声音。

应该是村里谁家死人了吧。

我并没有多想,心里还惦记着那老妖怪的事情,没心思想那么多,就那么快步从那户人家的门口走过去了。

我到了村东头海龙海亮的家,敲了半天的门却没有人回应。

心说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都跑到哪里去了?

该不会是去死人的哪家帮忙去了吧。

我突然间想起来这种可能性,村子里就那么几户人家,谁家有点事情过去帮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这种事情毕竟不是啥好事,我也就没跟着过去凑热闹。

睡了一天,嗓子有些渴了,恰好看见附近有家小卖部。

一个大婶穿着布拉吉,手里拿着把大蒲扇,大脚丫子上穿这双蓝拖鞋,有些掉漆的红色脚趾盖子,脚后跟还全是皴,典型的豪放型的农村妇女。此时她正顺着窗户把脑袋伸进屋子里,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视剧。

上面演着的是当时正在热播的《情深深雨蒙蒙》,此时电视上雪姨正气势汹汹的拍着木头门,尖酸刻薄的大声喊着:“傅文佩,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哪,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大婶,大脚板多少钱?”

我打开外面的冰柜,举着手里的冰淇淋询问道。

“十块。”

那大婶子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继续看着屋子里的电视剧。

“十块,你干嘛不去抢啊。这上面不是写着建议零售价一块吗。”

我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我不接受他的建议,咋的了?”

那大婶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似乎心情不太好 的样子。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我就这样,有钱就买,没钱就滚蛋,别耽误老娘看电视。”

那大婶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耷拉着脚丫子继续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

“你当我稀罕吃啊,这冰淇淋跟你那臭脚丫子似得,贼埋汰,有功夫洗洗脚,别整天就知道看电视。”

我气呼呼的把冰淇淋丢了回去,转身离开了。

“就你这做生意的态度,当心哪天被人捅了。”

“小王八羔子,你说谁呢,信不信老娘我捏死你....”

那大婶子站起来刚要发火,却发现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就在我刚刚离开不久,一个年轻女人骑着自行车由远至近停到了小卖店的门口。

“大婶,你这西瓜怎么卖啊?”

年轻人女人下车,看着门口放着的几个西瓜,忍不住笑嘻嘻的问道。

大婶子打量着面前的女人,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脑袋上带着个棒球帽子,根本看不清她的长相。

不过看对方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村子里的人,不敢像对刚才那小兔崽子般戏弄了。

“两块钱一斤。”

大婶子抬头看着面前的女人,吐了一口嘴里的瓜子说道。

“这瓜皮子是金子做的,还是瓜粒子是金子做的啊。”女人一边扒拉着面前的西瓜,嘴里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要知道这个物价可是在十年前,盛夏的季节西瓜普遍都是五毛多一斤,两块多纯粹是信口开河宰冤大头了。

“姑娘啊,你看看现在这个季节哪还有卖瓜的呀,这都是大棚的瓜,你嫌贵我还嫌贵呢。”大婶子吐了口瓜子皮,眼睛滴溜溜乱转,就是欺负她年轻不懂瓜的行情。

“那行吧,给我挑一个。”

女人犹豫了一下之后,拉过路边的一个小马扎坐下说道。

大婶子将手中的瓜子放下,走到瓜摊的近前,左边挑挑,右拍拍的最终选定了一个最大个的。

敲起来声音沉闷,肯定不是什么好瓜,不过分量到是很重。

“这个怎么样,够大,够分量吧。”

大婶子扭过头看向那个女人。

“这瓜保熟吗?”

女人带着棒球帽坐在马扎上,没由来的突然间冒出这么一句。

“我开水果摊的,我能卖给你生瓜蛋子啊?”

大婶子愣住了,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未出这样一句话来。虽然心中没底气,不过嘴上却是已经的强硬。

“我问你这瓜保熟吗?”女人一字一顿的追问道。

大婶子愣住了,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在村里横行霸道惯了,还没有人敢这么说话,不由得将眼睛瞪的像是头牛一样。

“你是故意找岔是不是?你要不要吧。”

大婶子将瓜往桌子上一摔,面带威胁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后者突然间笑了起来,手支撑着大树缓缓从马扎上站了起来,向着那个女人走过来。

“你这瓜要熟我肯定要啊。”

女人说话的时候已经走了近前,手指着对方的手里的西瓜道。

“可是,那它要是不熟该怎么办啊?”

“要是不熟我自己吃了它,满意了吧。”

大婶子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说话的时候弯下腰将手里的西瓜放在秤上,看了一眼数字之后抬头对着女人随口道。

“十五斤三十块。”

“你这哪够十五斤啊,你这称有问题啊。”

“你他妈的故意找茬啊是不是,你要不要吧。”

大婶子目光凶狠的站起来,将手里的西瓜顿在桌面上,言语中充满了威胁。

如果这小贱人敢不买,自己撕烂了她的嘴巴。

大婶子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了。

“你要不要?”

女人轻轻一笑,拿起秤盘反过来,笑容更胜了。

“瞧瞧这是什么?吸铁石?”

大婶子被当面揭穿了,顿时变得理亏了起来。

“另外你说的,这瓜要是生的你自己吞进啊。”

女人站起身子拿着放在桌子上的西瓜刀,对着西瓜狠狠地劈了过去。

“小贱人,你他妈的敢劈我瓜是吧。”

大婶子恼羞成怒,说话的功夫已经抡拳头向着对方打了过去。

女人灵巧的闪身躲开了对方的攻击,随手一刀向着对方的肋骨处捅了过去。

“记住了,这次只是给你点简单的教训,下次在敢招惹他就没这么便宜的事情了。”

女人凑到大婶子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之后,骑着自己的自行车扬长而去。

大婶子惊恐的坐在地上,眼看着血越流越多,直到临近昏迷的那一刻,她都不清楚对方口中的“他”就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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