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奉行所的监牢内,被安珍打入大牢的锦织家家主,正拼命的摇晃着紧缩的牢门,对着那些看管牢房的奉行吏,大声的叫嚷着。
只可惜这老家伙耍威风来错了地方,这里若是西市的奉行所,说不定那些看门的奉行吏,听他这么嚷嚷就把他给放了。
可这里是东市的奉行所,在东市这么个扔块砖头都能砸死一个贵胄的地方,这里每天都得有几个王侯贵胄大小官员或者这些人家里的子嗣下人闹事,被奉行吏们抓进来。
这些被抓进来的人,每一个人都在进来的时候叫屈喊冤,也都会像这个锦织家的老东西一样,拿自己家的势力压迫他们放人。
类似锦织家家主喊的这些东西,这些把门的奉行吏都听了不知多少遍了,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了,又怎会按他说的那样就地放人
先不说他们京都锦织家的规格,和以往的那些王侯贵胄大小官员相比根本不够看。
单就是安珍这个,突然空降来的持掌刑部令的“藤原家贵子”,下重令把他严加看管这一点,面前的那些奉行吏就断不能放人。
“快把老夫放出去!不然等老夫出去了!老夫定要召集我的那些旧识,在天皇陛下面前弹劾那个藤原家的小子!到时候,我要你们好看!”
锦织家家主喉咙都喊的快冒烟了,也不见有人来搭理他。
“锦织家的老哥,你还是省省吧。就你认识的那几位大人,没人愿意触及藤原南家的霉头的。”
同样被安珍打入大牢的奉行吏头子,蹲在牢房的一角对锦织家的家主劝阻道。
“怎么?朝堂上说话算的,又不是他藤原南家。他随意派人打砸我家锦织楼的事,难道还没人管了吗?”锦织家家主,不信邪的继续道。
“你还真就说对了,就现在这情况。咱们几个还真就没人敢管了。”
大牢中的奉行吏头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分开,嘴里叼着茅草继续道:“不管南家还是北家,人家都是藤原。而姓藤原的,从来都是没人敢惹的。再者说这次是你儿子调戏唐国客商起的头,真要追究下来是老哥你不在理。后来你老哥又给兄弟我行贿,仅是这一点要是被人咬着不放。你们锦织家这几年干的那些不光彩的事,都得被人家挖出来,到时候你们锦织家就算彻底完了。”
奉行吏头子不屑的看了锦织家家主一样,吐出了嘴里的茅草:“这件事不论是‘势’,还是‘理’咱们现在都不占。”
“我就不信,他们藤原南家的底子就那么干净?”锦织家家主大声反问着。
“藤原南家是不干净,甚至比你们京都锦织家还要不干净。但就算这件事人尽皆知,你扪心自问认识的那些大人们又敢为你趟这趟浑水吗?哪怕是我,当初要是知道你惹的是藤原南家的公子,我也不会财迷心窍的被你骗过来,跟你一起倒霉。”
这奉行吏头子,见锦织家家主好像还不死心,又继续劝他道。
“别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对于那些大人物来说。你我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锦织家家主癫狂道:“我还有主家。主家若是听闻我们京都分家即将覆灭,绝不会坐视不管的。到时候定让那黄口小儿,吃不了兜着走。”
“得。算我白劝了。”奉行吏头子见他这样,不由得一阵扶额,转而又开口道:“以我对你们这些世家的了解,你说的那个所谓的主家要是真知道你惹了藤原南家一系的大人物。定会暗中派人把你解决掉,然后让其他人接管你老哥的生意,以此来避免惹火上身。”
“念在你我相识一场。兄弟我再最后劝你一次,别妄图和姓藤原的斗你斗不过的。”
一旁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锦织一郎,也忙对自己父亲劝阻道:“就是啊爹,咱们就认命吧。我听那些官场中的大人物说过,新官上任都是要抓一个典型立威刷业绩和名声的。眼下这平安京风调雨顺的,哪有那么多业绩和名声让他刷,咱们这是被人家当成升官发财的垫脚石了。单就这一条摆在这,那位藤原公子就万不可能放过咱们家。”
“闭嘴!你个不肖子!若不是你!我们锦织家又怎会遭此大祸!若不是你管不住自己裤裆里的那玩意儿,色令智昏的去招惹那唐国的客商。又怎会让那姓藤原的找上门来,还让人家借题发挥把祖宗留下的锦织楼给砸了?”
锦织家家主瞪红了眼,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儿子,恨不得直接把他活活掐死。
“爹,那哪里是什么唐国客商啊!我去唐国见过的,她们那分明是歌舞伎的打扮。哪有良家女子会穿成她们那样的,我就算再傻也不会去真的惹唐国客商啊!咱们这就是被那姓藤原的借题发挥,给抓了典型了现在只能自认倒霉了。”
锦织一郎唉声叹气的,看着生气的父亲。
“归根结底,还是你这个不肖子的错!若不是你管不住自己,咱们锦织家又何必会遭此横祸。”
“行了行了。你们爷俩都消消气吧,眼前在这大牢里生气。还不如想想一会儿,该怎么把命保住。我看那藤原公子,像是要跟咱们玩真的。”奉行吏头子和事佬一样的,对父子二人劝说着。
“要杀我们那黄口小儿,早就在街市上就动手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我就不信,他还真敢杀老夫不成?”
就在那锦织家家主,大放厥词的时候。
从牢房门外,传来了一阵吟诗声。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诵着这首由兰陵笑笑生,假借吕洞宾之名创作的警世诗的不是旁人,正是由茶铺出来后,前来奉行所衙门“寻乐子”的安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