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接着来!”

少女又给苏迹斟满酒,同时自己的白瓷碗内也是满满当当。

“来便来!”

两人再次对饮。

“再来!”

“来便来!”

“再来!!”

“来便来!!”

很快,那坛子酒就被少女与苏迹二人喝完。喝完这一坛,少女脸色如常,只是胸前的衣襟被酒渍打湿,而苏迹也是酒中老手,区区一坛酒还不足以令他变化脸色。

少女又启了一台酒,她说道:“兄台果然是好酒之人。”

“姑娘也是海量。在下平生所见过的女子当中,应当是属姑娘酒量最好。”苏迹也奉承道,随后又加了一句,“虽然在下也不认识多少姑娘便是了。”

后面补充的那句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白衣少女微愣,又笑道:“不知兄台觉得我这酒如何?”

苏迹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清而不苦,甘而不甜,乃是极品。”

咦?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是不是夸龙井的时候也这么说过?算了算了,不管他不管他。

白衣少女说道:“此酒名为桃花酿。是由春分时节西湖边的桃花所酿而成,据送我酒的那个兄弟说,只有好酒之人才能嗅到这美酒的香味,原本我还不信,如今看来的确如此了。”

怪不得。

这西湖周边的人这么多,却只有苏迹他闻到了这股味道,看来想喝这酒的话,要求级别还挺高。

如果普通人的话,“好酒”的程度是三,世上少有人能达到六,但这“桃花醉”的香味只有“好酒”级别达到八才能闻到,而苏迹则是九。

顺便说一下,满值是十。

“那这么说来,便是我与这酒有缘了,命里会有这么一遭让我来喝它。”苏迹笑道。

少女却说道:“你与酒有缘,我也与酒有缘,换而言之便是你与我有缘。”

少女的声音如同春风吹拂,在苏迹的耳畔温柔盘旋。

——你与我有缘。

饶是以苏迹老流氓的性子,小心脏也不由的漏了一拍,他抬眼看那白衣少女,只见她美目清明,浅笑盈盈,有股说不出的气质与好看。

他想,那些个公子哥儿还在湖畔装正人君子给那个什么钱大小姐看呢,还是老子有福气,闻着酒香就能找到美女。

娘的。想来那钱大小姐生的再好看也比不过这个白衣姑娘了吧?

“来,再喝!”

“喝便喝!”

只见白衣少女轻而易举地用单手提起那坛还满着的老酒,并依旧用单手轻松的给苏迹倒满了白碗。

……怎么说呢?可能是这位仙子的力气有点大吧。

谁规定的那种仙里仙气,犹如神祗临时的白衣仙子就不能长有麒麟臂了?真是的有点肱二头肌怎么了,重要的是脸!是脸!

苏迹偷偷的瞥了一眼白衣少女的手臂,只见那玉臂如同藕一般的纤细,不堪盈盈一握——你看,再说了人家的手又不粗,只是天生神力罢了。

又连喝了十多碗,天朦胧了起来,云把太阳给盖住,仿佛快要下起雨来。

苏迹停止进酒,他望着乌漆的天,喃喃自语道:“不过是江南,天说变就变了。”

白衣少女却不在意天气,她一边饮酒一边说道:“本就是梅雨季节,不下雨才奇怪哩。”

苏迹忽然想,林小路那小屁孩肯定是没带伞的,若真下起雨来他怕不是要被淋得浑身湿透。

据他在江南生活多年的常识来看,这种雨云酝酿的雨势应该小不了。

白衣少女见苏迹脸色变幻,便轻声问道,“兄台?如何?你是要回家了么?”

白衣少女询问的语气当中带着一些失望。

按照刚刚“好酒”程度的划分来看,这个少女的级别不比苏迹低,至少也在“九”以上,所以能找到苏迹这么一个酒友是十分难得的事。

苏迹甩了甩头,立马就把林小路抛在脑后了。

林小路再可爱也是男人啊!他苏迹是直男!直男应该做什么?把妹!没错把妹!

苏迹看过白衣少女胸前被打湿的衣襟——不好意思,眼滑——那是林小路再可爱也比拟不了的饱满!

再说,以林小路的身家,买把伞躲个雨还是轻轻松松的事。

果然,雨落了下来。

细小的雨点变作淅淅沥沥也不过几息的时间而已,从凉亭顶上落下来的雨珠如同珠帘一般密集,形成了一道道的水帘。

“不。”

苏迹说道:“我只是觉得那些游湖的公子哥儿格外倒霉。”

这雨下的这般突然,那些个公子哥估摸着都变成落汤鸡了吧。

“哦?今日游湖的人也有许多吗?”白衣少女问。

她所在的凉亭已地处偏僻,只能看到西湖一角,而这一角通常是不会有人来的,也只有好酒程度达到“九”的苏迹才能闻着酒香摸索过来。

“也不是很多,如同往常那么多吧。”苏迹说道。

“也是。”白衣少女一笑。

像往常那么多便是很多。杭州繁华,西湖更是杭州的中心所在,人是少不了的。

“不过今日好像听说有那什么杭州府的钱大小姐出行。”

苏迹说道,他与白衣少女连喝了许多酒,这会儿正好想缓缓,顺便唠唠嗑联络一下感情。

……嗯,没错,顺便而已。

“哦?你见到她了?”白衣少女问。

“未曾谋面。我只听得那些公子把她吹的如同天人下凡,但只见到了她船上的大胡子船夫。”苏迹说。

白衣少女哑然失笑,“是了。钱小姐虽常出来游湖,却很少露面,向来只是待在船内看湖景而已。”

“咦,听姑娘所说,似乎与那钱小姐相熟,莫非姑娘与她是好友不成?”

亲娘咧,那就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了,很影响仕途——啊呸,很影响姻缘啊。苏迹可不想让白衣少女认为自己是个在背后会嚼人舌根的长舌男。

白衣少女却笑道:“不敢高攀,只是。”

她忽然问苏迹,“兄台不是本地人吧?”

得了。苏迹肯定自己是没有杭州人的气质了——虽然他也不知道“杭州人的气质”是什么东西,但一天来两次这么被人怀疑,就说明他这个杭州人的确当的很不地道。

“其实在下是杭州人。不过,因为某些缘由,很少待在这里。”苏迹说道。

白衣少女了然点头道:“这么说来,兄台不知也是在情理之中。那钱大小姐是杭州有名的才女,久居杭州之人应当都听说过她的大名。并且她父亲乃是当今杭州府府尹,若是娶到她,那那些个公子哥儿真当是鲤鱼跃龙门了。”

“可以少奋斗三十年?”苏迹问。

白衣少女想了一会儿,“大概一百年吧。”

苏迹有些心动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然后吞了口口水。

少奋斗一百年是什么概念?

就是说你人生的终点,对于人家来说,只是起点。

不,也许你穷尽一生,都不如人家出生时的家境。

娘咧,世界上还真有这种美女+才女+富家女的终极组合吗?不过白衣女子很快就给苏迹泼了一盆冷水,

“可惜,那钱大小姐对于自己未来夫婿的要求十分之高。所以那些公子哥儿也仅能往而兴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有多高?”

白衣少女饮尽碗中酒,她的声音似乎有一些干涩,

“文能兴国安邦,武能马定乾坤。”

“——她这是要嫁给状元啊!”

而且还是武状元+文状元的组合体。

不过美女+才女+富家女要求高点儿也应当在合理之中。

“是了。”白衣少女笑道。

“这般说来,她定是想嫁个当官儿的。毕竟文章写的再好,想要做到兴国安邦也必须得是朝堂之人。”苏迹说。

白衣少女又饮一碗酒,说道:“大概是吧。”

苏迹叹了口气。

白衣少女问他何故叹气。

苏迹说道:“可惜了,在下虽作的一手好文章,又有一身好武艺,却当不得官,也做不成她的郎君了。”

要是被林小路听到这话,肯定又得臭骂苏迹厚脸皮。毕竟他是能把“一日看尽长安花”改编成“一日看尽杭州花”的半文盲。

白衣少女却朗声哈哈大笑道:“兄台既然如此有本事,为何做不得官?那官场上可是少有写得好文章又有好武艺之人啊。”

苏迹端起酒碗,说道,

“江湖人永不上朝堂。”

“江湖人永不上朝堂……江湖人永不上朝堂……”白衣少女默念着这一句,继而放声娇笑,“兄台说得好!”

白衣少女声音温婉,但如此大笑着说话却颇具一种说不出来的气魄,她端起白瓷碗,“你爱好酒,我也爱好酒,你是永不上朝堂的江湖中人,我也是永不上朝堂的江湖中人,咱们真是有缘。再干这碗!”

“好!”

苏迹受她影响,胸口顿生豪气,拿起酒碗就与白衣姑娘的碰在一起。

双碗相碰,欢喜得洒一地,二人毫不在意,都将自己碗中美酒喝尽。

“再来!”

“来便来!”

“喝完这碗还有一碗,喝完那碗,还有一坛,喝完一坛,咱们还有七坛!”

“来便来!咱们就喝到个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不知喝到何时,苏迹便觉得自己有些发晕,连脑袋都变得沉重起来,他趴在桌上起不了身,嘴中却还在念念有词,

“再,再来——来,来便来!”

“兄台?兄台?”白衣少女推了他几次,他还是起不了身。

苏迹感觉自己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眼前的少女似乎不再像是少女,而是一名仗剑天涯的白衣剑客。

大约是真的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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