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什么?”任桓之下意识追问。

“一点都不算什么。纯粹就是简单粗暴的速成法,虽不治本,可治标。”

他的眉峰难以察觉地跳了一下:“这很难达成,而且还存在不少矛盾。”

“捷径并不等同于简易,惠惠也说了,这个理论上最快的方法其实并不推荐。惠惠只是提出来,是否愿意接受实行,那就得看学长你的想法了。”惠惠看着任桓之的眼睛。

“而且这方法也并不能让学长事实上统一全校,只能顶着一个学校老大的虚名,但惠惠想,这对学长而言应该足够了。”

那一对狡黠的大眼睛眨了眨,任桓之不敢对上那双仿佛能看透自己一切的眼睛。

“不过,惠惠,你一会说现在的老大只关注那个叫夏莎的人,一会又说去携手企图复辟的势力......这前后矛盾了吧?这不是主动让‘黑死神’来对付我们么?”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但是惠惠并没有说现在就这么干啊。”惠惠笑着耸耸肩,“就学长现在这个初来乍到、身边没半个助力的形式,人家愿不愿意与你合作都是个问题呐。首先要做的第一步,永远都是积攒实力。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把荀礼学姐追到手啊。”

得,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任桓之撇撇嘴,满头黑线。

惠惠轻轻击掌说:“而且惠惠觉得,学长应该充分利用自身的优势。黑道背景可是能做不少事情的,比如说收买啊威逼利诱啊。再来嘛,不要那么怕和‘黑死神’对着干。既然想当上老大,最后肯定要和她撕破脸皮的。”

任桓之心说嗯,我怎么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等学长有了一定的实力,再加上地头蛇的身份,主动向失势的‘银狼’集团抛出橄榄枝,假意支持暗中取代的计划就能正式开始了。”

“但是,那个夏莎不是不同意复辟的计划么?这一点妳准备怎么处置?”

“啊,这个就更不用担心了。夏莎学姐是否同意并不是关键,只要有人相信并支持我们的行动就可以了。”惠惠砸吧着嘴,“暗地里支持夏莎学姐的势力意外很多呦,说到底,我们需要的只是这么一面旗帜罢了。也就是俗话说是的师出有名。”

任桓之沉吟了片刻。

“提一件事情吧,‘银狼’已经暗中活动很久了。夏莎学姐虽然嘴上表示不认同她们的做法,但从来没有出手制止过。看出什么来了吗?学长?”

眉头紧锁,任桓之轻轻摇头。

“夏莎学姐的心理活动也很矛盾,但惠惠能理解,大概就是为了高三的稳定,不愿意与‘黑死神’起正面冲突,但是————”说到这里,惠惠刻意顿了顿。

“但是,却不介意有人代替自己解决掉‘黑死神’?”任桓之反问。

“BINGO。”惠惠微笑着打了个响指。

“但前提条件必须是,自己得装作不知道,或者摆出一副是属下擅自行动与我无关的姿态。嘛,对于此惠惠也不太好评价呀,该说是太懂人心呢还是太不懂人心呢?”

“这性格......”

“学长想说很恶劣是吗?但是呐,学长该不会以为,凡是能在这种混沌的地方当上老大的,都是些什么善男信女吧?”惠惠缓缓地摇头。

“只要分析对方的这种心理,就能明白,夏莎学姐是不会阻止我们行动的。而就是因为‘银狼’脑子不好使看不穿这一点,她才会遭到夏莎学姐的排斥的啦。还特意当面找她,这不是活生生地拆台么?”

而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利用对方的这种性格,来反将她一军。

“谋战什么的,可是很残酷的呀。”惠惠一字一顿,义正言辞。

阴谋,毫无征兆的,这两个字浮现在任桓之脑海里。

虽然接触下来只有不到半天,可将阴谋阳谋一段段缓缓道来的惠惠的身影,不禁使任桓之联想到自家老爹。

有时候他真想挖开面前这个纯真可爱的女孩的肚子,看看里面究竟存了多少坏水。

“啊,那个‘银狼’快撑不住了。”拍了拍桌子,惠惠轻描淡写地说。

顺着惠惠的目光望去,任桓之能见到被提起来的银发少女正被对手疯狂使用头槌攻势,目前已有些不省人事的迹象。

“所以,学长该你登场了,去救人吧。”说着探出身子又拍了拍任桓之的头。

任大少爷则是一愣:“哈?我吗?”他左右摇头。

“看什么看,低头看自己,说得就是你。”

“为什么?”任桓之下意识反问。

“惠惠讲了那么多,看来学长还是没完全搞懂啊。”惠惠学着他的模样十指交叉撑着下巴,半张小脸笼在一片阴影中。

“学长该不会以为,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是单纯给学长介绍一下夏莎学姐,让你远远认识她吧?”

“我们不是来喝茶的吗?”

“学长别打岔。”

被重重踩了一脚。

“我们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与高三势力,确切的说是夏莎一派产生交集,而‘银狼’则是连接对方的唯一纽带,我们要从她身上着手。”惠惠冲任桓之甩了甩头,“而现在,不是有个最佳的机会吗?”

“......妳的意思是让我去救她?”

任桓之领悟得很快,经由提醒几乎顿时明白惠惠在打着什么算盘。

“但是,现场不是还有那个叫夏莎的·在吗?好歹也是曾经的下属,不会坐视不理的。”

“所以学长还是不懂,。”惠惠轻轻地叹了口气,“是的,算算时间,夏莎学姐是该被这里的纷争吸引过来了,但是完全由她出手就没有意义了。正确的发展应该是,学长你及时出手为‘银狼’挡下了一击,而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夏莎看到。惠惠想要的只有这个。”

之后哪怕救人不成被反过来干掉,也无所谓了,因为在夏莎眼中,你出手相助的事实已经成立了。

“所谓交集的起点,往往都是从相互留意开始的。这样做了能得到什么呢?‘银狼’会记住你,夏莎也会正式记住你,那样的话,之后刻意和她们遇上时,她们多少就会表现出愿意与你交谈的迹象,甚至有了之后为了感谢而接近的契机,然后就能循序渐进,一步步发展成熟人。所以学长,明白了吗?”

惠惠慢悠悠地说。

“就从‘银狼’开始吧,那个孩子很关键也很无助,当有着充分实力的学长向她伸出救援之手时,对方想必会不假思索地接过吧?虽然,那并不是救助她的援手。”

惠惠轻声笑笑,眼里掠过一丝阴翳。

“所以明白了的话,学长就出手吧。当然,如果还是忌讳打女人的话,这点不用担心,学长需要做的,只是单纯替她挡下攻击就好。”

任桓之皱眉沉默了几秒,他听懂了什么,缓缓起身挺直腰板。

他看向惠惠明媚的双眸,思绪万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承认惠惠的计谋很妙,看似自然无比的每一步,全都经过了精心的布置......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密谋的?

惠惠的一切计划,都是以名为齐鹿白的女孩今日会遭到袭击为前提展开的。

她仿佛知晓此事定然会发生般一步一步展开自己的计划。

放学时校门前的等待......不,还要之前,体育馆内荀礼与沈茶茶的争斗————仔细回想起来,午休时分惠惠刻意来班级造访,真的如同她所言那般只是为“天子”传话的吗?

或者说,早在自己入学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

从见面的最开始,自己便一直被诱导着。

但是那可能吗?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计算那么多的布局。惠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任桓之有些恍惚。他想问些什么。

“好啦,愣住干嘛。学长冲冲冲。”

然而刚欲开口,惠惠便急冲冲地将他的身子转了个方向并向前推去。

任桓之被推搡着踉跄上前,中途介入到了齐鹿白与“鬣狗”二人的战斗中。

“......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名为‘银狼’的少女已经落败,她的敌手即将落下致命一击。

任桓之扯了扯衬衣的领口,虚挽胳膊缓步改成疾步。

恰恰这时,愈来愈多的店员被发生在这里的骚动吸引来,人群中赫然走出那名墨蓝 发的女侍者。对方正用湿毛巾擦拭着手,瞥见这一幕不由怔住。

下一秒她与任桓之双目相对。

时间点掐得是如此之准,任桓之不由产生了惠惠手里该不会捏着剧本这样荒诞的念头。

凌厉的手刀已然劈下,伴随而来的是足以将天花板上的吊灯吹落的气流。

深呼一口气,任桓之出手了。

“哗————”

他挡在了齐鹿白身前,单手接下了“鬣狗”的这一掌。

刹那间,无形的飓风向四面八方吹散。

手腕瞬间上传来了千钧般的力道,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道在将整个身子往下面碾压下去,任桓之口中泄出他人难以察觉的苦涩的叹息声。

好强悍的力道,整只手被麻痹得已经失去了知觉。

“————哦?”

而“鬣狗”,也因为有人中途插手阻拦,下意识停下了动作。

她微微皱眉看向面前突如其来出手的少年,是一张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你是谁?”

“只是一介路过的正义使者。”

说这话的同时,“鬣狗”试图抬起右手,但任桓之及时使出吃奶的劲死死扣住对方的手腕。

战斗的秘诀是决不能表现出颓势、展现出怯意。

所以哪怕右手已经没有知觉,任桓之还是得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表现出一副高深莫测、让对方摸不清底细的模样。

而且————“真是大只啊”,他在心里嘀咕道。

虽然此前初见时就这么觉得,可到了实际面对面的时候,任桓之充分体会到了“鬣狗”那近一米九的体型所带来的野性的美感与压迫感。

自己必须仰视望着他,身高刚过一米七及格线的任桓之甚至得被对方的阴影笼罩。

简直就像在直面一座小山。

可关键是人家一头亮瞎眼的金发,长得还挺漂亮。虽说夸张的身材就连宽大的风衣都无法遮盖,可无论怎么看都已经达到超模的范畴了。

这种女孩,真是为她的男朋友担忧啊。

就在任桓之天南地北瞎想的时候,“鬣狗”将手缓缓抽回。

就当他下意识松了口气,以为纠纷就此结束时,现实又给他狠狠上了一堂课。

“鬣狗”顺手就抓过了一旁的红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任桓之头上砸去。

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一块传来的,是娃娃脸的服务生的尖叫。

脑袋被开瓢的那一瞬间任桓之整个人还是懵的,“鬣狗”的动作实在太过行云流水般的自然,仿佛不知干过多少遍了。

以前玩FPS游戏时任大少爷的绝活就是十几米开外的爆头,江湖人称“爆头小王子”的美名,但轮到自己被爆头就很不乐意了。

他伸手下意识摸了摸脑袋,两股血红色的液体混杂在一起,绽放出有些诡异的色彩。

或许是见到这一下没有将任桓之放到,“鬣狗”冷笑了一下,抬起手拿过碎裂的酒瓶就要继续朝他捅去。

锐利的玻璃截面上散发出危险的光泽,任桓之意识到对方是想这个来捅自己,而她从不怀疑“鬣狗”也确实是能干得出这种事情的。

抱着不能光挨打的心态,近身的任桓之霎时便是一记手刀劈在“鬣狗”的右腕上,猝来的剧痛令对方手腕下意识一松,酒瓶随之掉下的同时,任桓之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了“鬣狗”的脸上。

诅咒妳以后找不到男朋友。他心想。

“生气了吗?”并且学着对方说话的口吻,进行了反嘲讽。

“鬣狗”没有回答,但任桓之可以很清晰的听见空气中传来理智“啪”地断裂的声音,井状的青筋赫然在对方额前凸起。

看来是生气了。

“鬣狗”改手刀为捏拳,拳风呼啸着而来。

任桓之能很明显感受到那拳上所蕴含的恐怖力道,对方这是全力以赴了,自己不可

能完全接下来。

可他并没有闪躲。

并非闪躲不了,而是没有那个必要。

因为在“鬣狗”出拳的刹那,那人也出手了。

气质惫懒的女侍者————或者说夏莎,悄无声息来到了“鬣狗”的身侧,伸手捏

住了她高速移动中的手腕。

那几乎能砸凹铁板的左拳在任桓之的脸前停下了,“鬣狗”的动作也随之一僵。

随后传来的,是虽然慵懒,却传达出不容抗拒的威严的声线:

“‘鬣狗’......闹成这个样子,妳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万兽之王”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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