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迹。

苏州的苏,绝迹的迹。

我是大行山一脉的弟子。

所谓“大行山一脉”,是我师父所创的门派,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

规模小到除去师父那个创始人之外,就只有七个徒弟。

我在其中排行第二。人称老二,或是二弟。

除此之外,我还是一名孤儿,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师父捡到了大行山的。

当时正逢战乱,许多人都流离失所,师父却选择收养了我。

师父说,我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

于是,在三岁那年,他就给我了一本易筋经打底。

我练的很顺利,顺利到三年内就练完了整本。

然后,师父就要我开始修炼九阳神功。

到了我十一岁的时候,九阳神功也练的差不多了。

师父就一脚把我踹进了江湖这个大染缸里面,他说,是时候积攒一波江湖经验了。

大师兄却告诉我,是因为山上的米不够吃了。

后来我十三岁,遇到了一个遭人暗算的王姓道士,他说他命不久矣,就把随身的九阴真经给了我。

我说,道长,你头上靴子好酷炫。

道长说,这不是靴子,是暗器。我重阳一生,不弱于人,怎么可能被靴子砸死。所以不是靴子,是暗器。

告别了王道长的遗体,我开始练九阴真经。

这不练不要紧,一练就出了大问题。

众所周知,阴阳为对立,而九阴跟九阳更是如同水火,我本来就身怀九阳神功,再一练九阴真经,导致九阴九阳两股真气在体内打架,直接走火入魔,经脉尽断。

还好被当时在行走江湖的师弟捡到,带我回了大行山,要不我就要英年早逝了。

师父说,幸亏我练过易筋经,为全身筋脉做了强化,要不早就爆体而亡了。

但即便练过易筋经,我还是成了残废,在大行山上躺了三年,在这三年里期间,连嘘嘘都要人把着。

再之后,行走江湖的师弟们不知从那边查探到在遥远的孔雀王朝有一门叫做“大湿婆密咒”的功法,据说此心法可让白骨生肉,断肢重生。

为了不用再给我这个残废的师弟把尿,大师兄亲自出山,带着四师弟孤独信人与五师弟木村十三花了半年的功夫,从孔雀王朝把这本心法抢了过来。

大师兄说,大家都是文明人,什么叫做抢?这是借的!只是我们不用还而已。

又过了一年,大湿婆密咒大成的我修复了自己断掉的经脉,并且调和了九阴九阳之力。

我成了身负易筋经,九阳神功,九阴真经还外搭一本大湿婆密咒心法的绝世高手的时候,还不过十八岁。

-

绝世高手的生活其实很无聊。

不,应该是我的生活很无聊。

当然,江湖生活还是很丰富多彩的。

你可以去跟峨眉女侠调调情,与武当道长K个歌,跟少林高僧PK比比胸口碎大石什么的,绝大多数绝世高手的业余生活都很精彩。

除了我。

因为我很穷,穷的人不配拥有丰富多彩的生活。

十一岁那年我初入江湖,以为各门各派,镖局绿林,生活都大有不同。过了些年,我才明白,原来穷的时候,所有人都一样。

我平常有事打打架,没事就回去大行山睡觉。

有人会问:绝世高手都会缺钱吗?

当然会缺,特别像我们这种小门派,一无朝廷支援,二没香火朝拜,三就连个经营执照都没有。

“……不要扯上门派,咱们整个大行山一脉,穷的也只有你而已。”大师兄无情拆破了我的谎言。

好吧,我承认。

大行山一脉总共七名弟子,穷的只有我。

我三师弟黄阿保,练就金刚不坏神功,一身铜头铁臂刀枪不入水货不侵,整天替人挡刀都能月收入几千两银子,是保镖中的大腕。

四师弟独孤信人,一手独孤九剑出神入化,行走江湖无往不利战无不胜,整天诛杀恶贼都能从官府手里收入几千两银子,是赏金猎人中的豪杰。

他还自称是独孤求败来着……不过听说最近被一个姓李的剑客给秒了,就改名成了“独孤求二败”,是真的丢人。

五师弟木村十三,练成刀剑合一威力无穷——哦,他是个当官的,虽然工资不高,但福利很好,而且去东瀛留过学,所以也是中产阶级以上。

六师弟林雪夜,一手枪术通神绝地求胜,洛阳林家的唯一的男丁,在洛阳有八处地产,五家商号,就算躺着都能拿钱,是富二代中的高手。

七师弟唐文籍,这玩意就是个BUG,暂且不提。

还有我大师兄,我瞥了瞥他。

他正拿着《江湖月报》发牢骚,“娘咧,怎么回事儿?最近收藏,月票给打赏都下降了啊。”

我大师兄是个作家,笔名诺贝尔。

他所说的收藏指的是小说收藏数,也就是观看小说人数,每天江湖月报都会对正在连载的小说做统计投票,看谁的收藏数最多,如果进入前十,便可称作人气作家,前五则是大作家。

月票则是指每个月都会统计的,读者投给自己喜欢作品的票数,如果进入前十,则会有额外的奖励。

打赏是读者给作者打赏的银两,读者会先把打赏金额交给书社,然后书社再按比例收取一部分之后,把剩下的银两交给作者。这是作者除去稿费之外,一笔额外的收入。

顺便说一下,我大师兄所连载的《关于我由天才变成废柴之后被退婚这件事》已经进入尾声,但不管是收藏,月票还是打赏都高悬榜首,是作家中的王者。

“你他妈都赚这么多了,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好不好!”我说。

大师兄抠着鼻屎说道:“人没有追求跟咸鱼又有什么分别?我去给江湖月报写个信,求个广告位。”

而我,作为七个师兄弟中最能打的,却也是最穷的。

首先,我没有大师兄那种写作的才能。

第二,我不能像阿保那样去当保镖,因为我不愿意受有钱人的气。

第三,我不能愿像信人那样去做赏金猎人,因为江湖上的恶贼多数有门有派,连我们大行山都有七个师兄弟,更何况那些人。杀了一个肯定会有一群来找你报仇,太麻烦。

第四,我做不了官,有所谓江湖人永不上朝堂,我做不了朝廷中暗潮汹涌的政治斗争。

第五,我不是富二代。

所以,我很穷。

“你就是懒!”

大师兄扯过一张小板凳,就靠着木桌开始码字。

我则打算下山去散散心。

过了两天,我在龙井村喝茶,手边放了一份最新的《江湖月报》,只见上面的头版头条就是大师兄提供的稿子,题目为:

——求收藏,求月票,求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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