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面之初起，月绘心给予叶书的形象就是，一个温柔知性兼着对大部分人与妖的情侣博爱的女孩子，但是其中的许多事情仍然让叶书不解，比如为什么明明一副偏向苏梦雪的样子，却在后来让他执行那样的任务。
由此，被绝天的那群人钻了一个不小的空子。
月绘心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轻抿了一口茶杯，眼神之中回忆神色渐浓，伴随着不知名的复杂情绪涌出。
“不完全是这样....”
“那一天小雪突然来到我这里时，是她告诉的我这一世的你已经出现，并且在那时候请求了我一件事情，也就是帮她一起瞒着你。”
“包括后来我的那本功法，也是一样的，虽然这么多年以来，的确是研究出了可以用我的因果之力抵消你的那份创造之力的方法，但是作用并不大，因为创造之力的更高，抵消它需要的因果之力更多，而要修炼出足够多的因果之力，需要成千上百年的时间。”
“这明显....是不太可能的。”
月绘心眼中情绪流连，对叶书充满了歉意。
“不过，当时的我还是答应了下来....因为小雪她，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里所说的可怜，叶书也理解大概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懂。
“后来，又是因为什么？”
如果说因果之力真的那么神奇，那么月绘心不可能对后续的事情没有一点预知。
因果关系，层层递进。
一歩変，步步变。
叶书是这么觉得的。
月绘心没有选择回避叶书的问题，仅仅只是朝着后方的沙发躺了过去，像是要卸下重担一般说道。
“那时候的我，并不是理性答应下来的，通过你们之间的因果，我发现接下来无论如何都会有一次死劫，而当时的我则是看见了，你和夏夜之间的那条若隐若现的因果连线，所以才会让你去执行那个任务。”
“妖精的祝福...还有他的那份答案，都从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之后的结果，而更重要的是，摆脱掉这个轮回，对于你们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也就是之后的我，不想再让你们这样下去了，纵使你们平安的度过了这一世，往后她依然还是会陷入这样的循环之中。”
“赋予你们假的温柔，假的人生....”
“这样做....一点意义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么。
叶书已经完全明白了，也全然理解了月绘心过程中内心中的矛盾与纠结。
既希望他们获得幸福，却又不希望他们再次陷入不幸么....
很矛盾的一种做法。
而叶书既然已经完全理解，就没有打算继续停留在这个话题。
“我理解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我想知道，关于许冰凌的事情.....”
面对苏梦雪，他并不好问出这样的问题，哪怕知道她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疑惑，但是之后一定会同时泛起无数阵伤感的波澜。
那并不是他想要的，而月绘心无疑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但或许是没有想到叶书口中想要询问的事情会是这个，月绘心顿时间有些愣了愣神。
时间像是静止了许久，往后她才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你，看到了多少？”
叶书并没有欺瞒或者套话的打算，只是按照实情回应了月绘心。
“从开始直到后面，中间很模糊，最后的话，也就是苏梦雪在后山找到你的时候，你和她说了莫问天没死的信息，往后的画面，我就都没看到了。”
“这样么....”
月绘心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叶书胸口处的相思引上。而顺着月绘心的视线，叶书也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了。
“从莫问天死后，开始说起好了。”
“在那天小雪知道了神魂的事情以后，她回到了道门，而许冰凌也是在那时候清醒了过来，那一天里她哭了很久，之后没有办法之下，小雪应该是把事情告诉了她，也就是莫问天没完全死去的事情，情绪虽然恢复了一些，不过....”
“她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之后的她也有来找过我，只是他和她之间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了，那时候的我还不像现在这样，所以完全的将实情告诉了她。”
“她知道了以后，心情低落了很长的时间，情绪一直高涨不起来，只是偶尔也会帮忙料理起道门里的事物，只是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她的生命也开始逐渐抵达了尽头。那个时间段内的小雪，每一天都在处理人与妖的事物和她之间两者打转。”
“最常见到她的时候，往往是在锁妖塔的塔尖，每一天都坐在那上面眺望着远方，而小雪也经常在那里陪着她。”
“纵然道门之中有很多喜欢她的人，但许冰凌始终都未曾变心，一直一直的在等待着他的出现，最终抱着遗憾死去。”
“而在临死之前，她交代了小雪一件事情....”
月绘心的眼中有些意兴阑珊，旧忆像是默片一般映入脑海之中。
“如果还能见到他的话，她希望小雪连同她的那一份喜欢一起延续下去....”
“这大概就是她的全部了。”
叶书坐在沙发上，茶杯已经很久没有移动过，他一直在认真的听着月绘心说话，一刻也不曾将注意力移开。
对于许冰凌这个女孩，似乎有太多的悲剧云集于其上，让人不得不得为其思绪万千。
原本有机会可以等到的她，却是一辈子都在等待，从开始时的将机会让给了苏梦雪，到最后的莫问天离开了人世。
即使如此，她也还在等....
哪怕始终都没有等到，也还是想要等下去....
叶书的心掀起了阵阵感伤，却又因此联想到了苏梦雪。
继承了她的喜欢，直至今天么？
胸口的相思引，在这一刻散发着淡淡的亮光，似乎是在向叶书诏诉着这件事情，希望他今后余生好好地对待苏梦雪。
就算，两人之后只是朋友....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没有的话，我想知道你接下来一步，想要怎么走。”
“向死而生....”
“许冬阳的确是这么说的，但是具体的，你想怎么做？”
当叶书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月绘心温和的问话声传至耳边。
其他的事情，叶书并没有太多想要询问的了，至于接下来的做法，也在这一刻因为知道了许冰凌和苏梦雪的过往而变得更加肯定。
“我想加入道家....”
叶书相当明确自己的目的，进入道家是必须的事情，有些东西，大概只有道家之中才会有所记载，他现在对于整个大阵一无所知，而留给他的时间也并不多了。
但这一切之中，最为关键的是昨晚上的那封他父母留给他的信。
他的父母从来都没有欺骗他，而以他们往常的作风，如果道家的希望是假的，那么他们一定会提醒自己，可是没有，仅仅只是淡淡的支持和鼓励，希望他继续朝着那条路走下去。
很明显，月绘心并不是那份希望。
道家，才是自己的归宿。
“加入道家么....”
月绘心看着叶书，不免陷入了沉思。
“每一次的轮回，无论是他们之中的谁，每一次，都会选择加入道家，选择这条向死而生的道路，但是最终，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
“所以小雪才会那么害怕，向你撒下了这个谎言，而我的话，并不可以这样纵容你们下去。”
“无尽的在轮回中挣扎，总有一天才能逃出这个囚笼....”
“原话是这样的....”
原话？
叶书没有立刻听懂，但下一刻理解了。
这是或许是莫问天交代给月绘心的....
“那样的话，你的因果之力，有没有能够提供给我的信息，比如说，我们这个轮回，是不是一个死局，没有一点点破解的可能性，又或者说，只是时机未到，这些能够算得出来么？”
叶书认真的看着月绘心，问出了几个关于她能力的问题，如果可以猜得到的话，接下来叶书的心或许能够安稳许多。
而月绘心举止优雅的喝下茶叶，同时口中不疾不徐的说道。
“因果之力的力量并不是那么万能的，只是可以从已有的联系和因果之间推测出下一步的可能性，我只是能够看到万物的联系，但是对此能做的也并不多。”
“对于你的问题，我的确从这上面得到过一些答案，这种轮回并不是无法打破的，甚至说你的每一个前世，都有着打破这盘棋局的可能性。”
“但是结果你也看到了，没有人能够打破，而我们也不知道原因。”
“推测的话，有，但是只是我们独断的推测，当你找到了创造之力的源头时，就有几率打破这一切，但这或许也是绝天那帮人希望看到的，他们不停逼你目的或许就是为了这个。”
谈话之间，月绘心不禁皱眉，向着叶书神情严肃的探讨起了这件事情，而叶书则是对此不自觉的反问道。
“莫问天，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来么？”
理论上而言，莫问天应该有能力传递出这种信息才对，毕竟上一次的事件中，莫问天就有着替代叶书的能力。
“他么...”
“他没有说过这件事情，唯一一次问他的时候，似乎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月绘心同样不解，叶书也一同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么....
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如果知道却不肯说，那理由会是什么？
叶书摇了摇头，散去了思绪。
至少今天知道，轮回并非没有打破的机会就好。
一切的谜团，他相信自己可以一个个亲手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