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处刮来阵风将天花板上悬挂的吊灯吹得吱嘎作响。
然而这一次并未像之前那般得手,“鬣狗”在被击飞到四、五米的距离后便借助体型上的优势将身子向下沉去,使力稳住下盘后勉强停下,鞋底摩擦地板的尖锐声响起,隐约可以闻到空气中传来一股焦臭味。
见到自己使出浑身一击也只能将有防备的“鬣狗”击飞这么点距离,齐鹿白厌恶地咋舌于对方的不动如山。
“不错不错,这才稍微像样了点,不愧是曾经校园老大的副手,果然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鬣狗”随手轻揉被打的脸颊,轻笑着说道,“不过可以不要总是打我脸吗?虽然经常被人叫做大块头,可我觉得自己这张脸还蛮漂亮的哎?”
“谁管妳啊,白痴。”齐鹿白站直了收起了右拳,淡淡地说道。
“刚刚那一下差不多就是小银狼妳的全力了吧?但妳也看到了,只能对我造成那么点伤害。”
“鬣狗”边走边朗声道。
“其实我一直纳闷于一件事,明明小银狼妳的战斗力很一般,为啥那个女人还会选择妳成为她的副手呢?是的了,就因为夏莎如此没有眼光,才会失去首领的位置。人以群分,这不奇怪。”
她俯视着“银狼”,露出一抹促狭的微笑。
“妳只是害怕了,妳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无法彻底击倒我,所以只能用这种虚张声势的方法想吓退我,真是愚蠢的举动。”齐鹿白盯着“鬣狗”说。
说着,她拍了拍餐桌点了点头,从一旁的餐具盒中拿出一柄程亮的餐刀。
一只眼闭上,调整了一下好瞄准着面前的“鬣狗”。
“哼,想借助刀具了吗?打不过就想用刀来捅人,到底还是不入流的......”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便从“鬣狗”眼前闪过。
刹那间剧痛从侧脸上传来,待到回过神来时,有什么暖和的液体正在缓缓流下。
————她的脸被飞来的刀划伤了。
“我说了,要打就打,事到如今这场架我还怕和妳打吗?妳老是喋喋不休地聒噪,我待会就把妳的舌头割下来,再问妳能不能继续废话了。
现场大概沉寂了三秒。”
“你生气了吗?”“鬣狗”轻声问道。
“没有哦!”齐鹿白摇了摇头,语毕,她突然伸出腿一脚将身旁的桌子踢倒,桌上的餐具与水杯顿时浮空而起。
齐鹿白身体向后微仰再凝固住,像是踢足球般将那张桌面整个凌厉得踢飞出去。
“啧。”“鬣狗”微不可察地砸了砸嘴,展现出与庞大的体型稍微有些不符的敏捷往一旁闪躲。
殊不知齐鹿白瞄准的就是这个瞬间,在对方专心于躲避之时,以肉眼无法观察到的投掷动作,她将飞起来的餐刀一把一把朝向“鬣狗”飞去,空气中甚至发出了刺耳的尖啸。
这是相当考验速度的高难度动作,“鬣狗”皱了皱眉,她这才想起堂堂“银狼”虽说力量不咋样,但胜在敏捷几乎是无人可比的。
在瞥见第一道银光后的半秒“鬣狗”就已经侧开了身子,三分之一秒过后,化为凶器的餐刀从她的面前刚刚擦过去,“刷”的砍进身后的木柜上。
又是三分之一秒后,接二连三的餐刀向“鬣狗”砍来,就像是密集的炮弹一样,逼得她只能暂时避其锋芒。
只是“鬣狗”那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注定了她不能像齐鹿白那样灵巧地行动,很快手腕与右大腿处便中上了一刀。
好不容易等齐鹿白将所有餐刀投掷完时,她那件卫衣上已经划出好几道长长的裂口了。
“都说了,我没钱买新衣服了啊。小银狼,妳可真过分。”“鬣狗”低喃道。
她稳住了身子,缓缓拔出插在墙壁上的餐刀,呼地吹了一下后反手将它甩出去。
齐鹿白立即侧身避开,伴随着划破空气的尖锐鸣响,“鬣狗”挥出的餐刀切落她半根银发的同时,深深插入水族箱的玻璃上,些许水流从缝隙处溢出。
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之前齐鹿白用于进攻的餐刀,如今反过来被“鬣狗”随手利用到自己身上了。
对方沿路走来,愈来愈近。
专心闪躲的同时,她的目光不由落到邻桌上摆放的餐具上。
就在齐鹿白想要扑过去要拿取新的餐刀时,刹那间一道黑影笼罩了上来。
“生气了吗?”
在齐鹿白的背后响起了“鬣狗”的说话声,声音居然有些阴恻恻的,让人遍体发寒。
她在背后声音响起的前半秒抬起了右手格挡在自己的右侧,随即遭到了夸张得像是火车头正面冲撞一般的重击,齐鹿白整个人带着旋转的狂风被一巴掌呼了出去。
鞋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的同时,甚至能见到溅射起来的火星,空气里传来的焦臭味达到了使人皱眉反胃的程度。
在地面上拖拽了足足五、六米后,齐鹿白才止住了身形。
好不容易站稳,她将手举在脑袋右侧,说了一句:“没有哦!”
疾风宛如刀一般,天花板上的吊灯忽明忽暗,“鬣狗”的身形高速逼近着齐鹿白,齐鹿白放下右手向着面前的空气挥拳,在挥到了一半时“鬣狗”的脸抵达了她的眼前,淡金色的双眸死死盯住她。
“生气了吗?”“鬣狗”做口型说,因为下一刻巨响和狂风把一切声音都熄灭了。
“没有哦。”齐鹿白也赶在她说之前回答。
齐鹿白一拳砸在了“鬣狗”的小腹上,同时左脸也挨上了一发重拳,向后向左的力道同一时间爆发,齐鹿白和“鬣狗”分别向着两侧退步。
“生————”
“没有啊!”
巨大的轰鸣再度响起,两道身影向着店内的两侧又被击飞好远,齐鹿白双手交叉挡在面前,神情疲惫气喘吁吁,而另一边,“鬣狗”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
她双足分开踩在地板上,右手握着一把餐刀没入了地面弯身硬生生的止住了身形,然后将餐刀一甩的同时,弓起腰爆冲向齐鹿白。
“妈 的,明明脸也不差,打起架来怎么像个疯子一样。”
齐鹿白烦躁地爆了一句粗口,接着双手往身旁的餐桌上一放,施展出了传说中的掀桌大法,将整张桌面朝“鬣狗”扔去。
没有太多的战斗技巧可言,“鬣狗”直接撞上了飞来的餐桌,然后凭借自身蛮力将其反过来撞了回去命中了对方。
齐鹿白被这突兀的一击撞得脑袋有些发懵,落下看可乘之机的她很快就被“鬣狗”掐住了脖子被按到在地面。
“鬣狗”抓着齐鹿白的脖子就是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转身,做出棒球手投掷的动作,想要把手里的齐鹿白丢出去,可这个瞬间齐鹿白抓住了“鬣狗”的手臂,把她拉了个踉跄,两人一并栽倒在了地面上。
“生————”
“生气了!”
齐鹿白反手一巴掌按在了正要爬起来的“鬣狗”的脸上,试图把她整个人按到地面以下的位置去,可这时“鬣狗”伸出手死死的抓住了她的双肩。
“鬣狗”的力气真的极大,相当符合她那女生中堪称是异类的巨无霸块头,齐鹿白的双肩被抓住完全使不上力,只能在最后一秒抬起右脚屈膝到胸口,右脚死死蹬住了贴近过来“鬣狗”的下颚,左腿屈膝膝盖用力摁在了她的胸口上,把她连带着自己都倒在了地上。
两人维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但在微微颤抖之间足见斗争的激烈。
在战斗的最后,齐鹿白犯了个最致命的错误,她被带到了“鬣狗”的节奏中,没有以引以为傲的速度与她展开拉扯战,而是被迫在力量上与其进行角斗。
纯粹论力气两个齐鹿白都不是“鬣狗”的对手,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想将对方扭倒,可随着双臂的酸痛乏力,一个失神之间,齐鹿白再也无法维持对峙的局面,刹那间感受到双肩上传来的千钧之力,反过来被“鬣狗”摁压在了地上。
后脑勺撞在了地板上,力道虽不大,但也足以让她痛上一会儿了。
紧接着齐鹿白感受到自己被人揪住领口拽了起来,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敲响了洪钟般的警铃。
“该死......”
齐鹿白脑袋挨了一拳,殴打得很用力。
班级上能弹又能唱的偶像妹子平时教她的头腔共鸣在此刻无师自通,齐鹿白只感觉自己的整个脑袋都在共鸣。
还没回过神,齐鹿白感觉自己又被拎了过去。
“鬣狗”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居高临下的望着齐鹿白,将头微微朝后仰去,然后使出了一记、两记、三记......总之就是觉得自己脑袋可能是铁打的所以随便怎么砸都不带疼的头槌。
待到她满意为止一把将齐鹿白推开时,后者额前流淌下的血将刘海染红的同时,又使她血流满面睁不开眼。
“......生气了吗?”
“......生气......了......”
齐鹿白踉踉跄跄退后,撞歪了好几张餐桌后勉强扶住一张稳住身子。她的脑袋边似乎还有三只黄鹂鸟一边喳喳叫一边追逐着星星转圈,但这不影响她继续倔强着不服输。
“哦,是吗?”
于是,“鬣狗”向前一步,脚步踏下踩碎了地上残余的瓷碟,声音清脆得让人心里发渗。
“鬣狗”高高地抬起了右手,手掌用力地合拢作掌刀形状。
“这是最后一击了,小银狼。”她说。
于是“鬣狗”下手了,手掌刀一般切下,带动的气流仿佛将整个咖啡店的吊灯都吹得摇晃,玻璃门前挂着的两串风铃哗哗地摇动。
娃娃脸的服务生似是要叫出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捏在手中的手机屏幕上的报警电话还没拨打出去那一掌就要劈实了。
这时候,有个少年似乎被人推搡着上前,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站稳。那个人扯了扯黑色的衬衫领口,视线落在了面前万众瞩目的那一幕上,叹了口气后向前快步。
咖啡店的后厨,墨蓝发色的女侍者也擦拭着双手走了出来,看见店内的人和事后也怔住了。
然后,空气中传来呼啸声。黑色的气流流动着,两个方位,不同的人,出手了。
“呼————”
“哗————”
“鬣狗”的掌刀被接住了,声音沉闷的就像石头落地,无形的风向四面八方吹散而去,然后空气中的呼啸声不断逼近。
“鬣狗”落下的右手被那名黑发少年接住了,他穿着单薄的校服,右手高抬死死地捏住了“鬣狗”的手腕,最关键的时候他挡在了齐鹿白的面前,接下了这一掌。
黑色的衣角在风中荡漾着,很难想象那平常的男孩身躯能抗住这似乎山岳般的一击,他挡在齐鹿白面前就像一块礁石一样,能抗住无尽的风暴。
现场无论谁都愣住了。
看着突如其来而到的少年,“鬣狗”侧了侧头看着他问:“你......是谁?”
“只是一介路过的正义使者。”他扭头看向“鬣狗”,淡淡地耸了耸肩。
“鬣狗”沉默地看着面前按住自己右掌的少年,她试图抬起右手却发现对方死死地扣住了自己的手腕。
察觉到了面前金发女人的异动,任桓之,他收齐了脸上的表情看向“鬣狗”轻声问道:“话说这位......嗯,大姐头,妳闹得太过了吧?好歹要分清一下场合啊。”
“哦,是正义的小伙伴啊。”
“鬣狗”冷笑了一下,将手松开退后了几步————然后随手抓过一旁柜子上的一瓶红酒,伴随着一阵不断逼近的呼啸声,那个硬底的酒瓶兀然在任桓之的脑门前爆开,玻璃碎片带着血红色的液体洒了满地。
————那说不上是洒出来的红酒,还是因为酒瓶很精准地在任桓之头上炸开碎片切开一条口子后四溢出来的鲜血。
周围的人群又爆发出一场骚动。
“鬣狗”的动作实在太干脆利落了,导致任桓之压根没料到对方还能这么玩。
但是这无关大雅,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到了对方脸上。
虽说打女人理应是不好的,可任大少爷并不是那么拘泥于成规的人。自己都被人家酒瓶子朝脸上招呼了,难不成还得再露出后脑勺表示“劳烦您再打这一边”?
上帝教导信徒左脸被打了就要伸出右脸,然而任桓之从小接受优秀的无产阶级教育,是不怎么信神拜佛的。
于是他也很干脆的反击。
“生气了吗?”
并附带上十分嘲讽的一句话。
没有回答,“鬣狗”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了任桓之答案,她迅雷不及掩耳地抬起了左手,同样带动了呼啸的风。
只不过这次是捏拳,比之前甚至恐怖一倍的力度和速度落了下来,直打任桓之的侧脸。
可这一次,任桓之却没有动,只是看着她————
或者看着她身后走来的人。
“咔————”
那几乎能砸凹铁板的左拳在任桓之的脸前停下了,风带动着他的发丝飞舞,视线被拳头给占满了。
“鬣狗”整个人的动作都僵住了,左手却诡异地弯曲着捏拳停在任桓之的脸前,而在她身旁气质惫懒的女侍者走了过来,右手随意抓住了“鬣狗”左手的手肘的同时,那尖锐的视线仿佛能在对方身上戳出十几个窟窿来。
“‘鬣狗’,妳......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空气大约沉寂了十秒。
“鬣狗”松开了自己的双手,一边揉动着手腕一边退后,朝着面前身高不到自身胸口的墨蓝发的少女,嘴角浮现出了一抹苦笑。
“不,怎么敢呢......”
破军中学的前王者————“万兽之王”夏莎,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