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连接西域和中原的丝绸之路,隐约传来清脆的驼铃声,赶路的商人日夜兼程,行走在这无边无际的荒漠上。

中原边际线上有一座藏头于云雾之中的天山,天山下繁华热闹一座小城,名宜安,这里是中西相接的必经之地,常年有西域人和中原人商队在此歇脚,所以这里客栈繁多,更是有专门一条街上建立客栈,只因西行之路太长,在此宜安小城里暂歇的行商旅人也多,于是出生在这的大多数人皆以经营客栈为生。

……

月光洒满草坪,反射出淡淡的深绿。

草坪上卧一白衣少年,年莫十五。少年黑发,双臂交叉枕与脑后,眼瞳呈墨绿色,泛着深幽、清高之意。

少年复姓欧阳,名唤黎明,据家父所言,黎明二字有希望之意,所谓一日之计于晨,而晨起于黎明。

欧阳黎明胸前吊挂一玉坠,晶蓝剔透,星蓝宝玉呈水滴状,外围呈青绿花藤状,将水滴状的宝蓝色玉石裹以其中,寓意为延续不断的生命。

欧阳黎明手中把玩着玉坠,此时,星光黯淡,月盘吐露。欧阳黎明将玉坠高举置于月光之下,透射出青蓝的光辉照耀在胸前白衣上,目光停留在幽深的蓝光中,少年久久沉思……

“三弟!”背后传来唤声,而来者口中的“三弟”唤的即是欧阳黎明。

“嗯?二哥?”欧阳黎明抬头才能看见身后呼唤之人——欧阳少明,排行第二,年方十七。只见他身着青灰色文装,长相眉清目秀,一对浓厚的剑眉更显朝气蓬勃,虽为公子文人的打扮,但却依然无法掩匿他的方刚血气!

“怎么?还不回去啊?还是今晚打算就睡这?”欧阳少明轻拍黎明后背道,随即陪同他一起坐在草坪上。

欧阳黎明长相清秀,男女莫辨,颇有文质彬彬、书生之气。而少明生来英气,正与欧阳黎明相反,颇具武人侠士风范。

“这里清风徐徐,我觉着挺惬意舒适,一时舒服,就忘了时辰……”黎明自责似的颔首,悄悄把玉坠藏进衣服里。

“的确很清爽啊!抬头还有月明星稀,果真惬意……”少明与黎明不同,他更会享受生活,只是缺乏耐心,与其说开朗,倒不如说有点玩世不恭。“不过,忘了时辰无干,可别忘了明天的成人大礼啊!”

“呵~,哪敢忘?”黎明无奈一笑,明天的成人仪式他自然不会忘,毕竟这一生就一次……况且那是大姐的成人礼,他可不能缺席啊。

“差不多了,走吧,老爹还在等我们呢!”少明一手撑着黎明的肩膀,站起身子,卖力地伸了个懒腰,还扭了几圈。

“爹还没睡?”黎明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问道。

“说是有事找你!”少明忙拉起他的手,匆匆地跑起来,欧阳黎明被带得几个踉跄,差点摔倒。

……

欧阳府上。

兄弟二人的父亲——欧阳元清,正坐在大堂上,安然地饮着茶水。

“老爹!三弟回来了!”少明在门外大声地说,孰不知欧阳元清正一脸无奈地扶额摇首,随即命下人去给那门外的二人开门。

两名仆从一边拉开一扇门,恭敬地颔首弯腰:“少爷!”

兄弟二人走进来,少明耍着功夫就直往大厅方向跑,黎明则向两名仆从回以点头之礼。

“儿啊,过来!”欧阳元清招招手,唤欧阳黎明近身来。

欧阳黎明恭恭敬敬走上前来,拱手微鞠一躬:“爹,唤儿可有要事?”

欧阳元清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小泯一口,似乎偏要给人留下悬念。“也不是什么要事……你知道,明天是阴儿的成人礼,亲戚街坊都要来,所以……”还没等欧阳元清将事道完,欧阳少明突然隔入二人之间,抢过欧阳元清的话:“哎呀!老爹就是想让你主笔题个字,明天盛礼来摆个场头!”话音刚落,欧阳元清一巴掌扫过欧阳少明的脑袋,疼得欧阳少明直叫唤。

“没大没小!”欧阳黎明见这父子二人,也情不自禁地淡然一笑。

直到欧阳元清打够了,这才收回形象,重新端坐回椅子上,干咳两声:“如你哥哥所言,我想让你写两幅吉联,明天啊,就给挂大殿之上,让街坊们看看,我儿的过人文采!哈哈哈……”

“这不好吧?毕竟是重要场合,让我这种只学过些皮毛的半吊子来主笔,却怕是扰了雅兴……”欧阳黎明欠身礼拒,以推辞重务。

“哎!此言差矣……若说要写一手绝世好字,这天下能有几人?啊?王颜苏张为父也得请得起啊?何况你们姐弟仨就你跟为父学过一些书法,你来题笔,最合适不过,权当送你姐姐的祝福,心意为重!”欧阳元清缓慢走到欧阳黎明身边,提手拍了拍他单薄的肩膀。

“这……”

“三弟,你也有段时间没动过笔了吧?也权当练练生!”欧阳少明翻身越过茶几,顺势一掌落在欧阳黎明肩膀上,拍得欧阳黎明肩膀生疼。

欧阳黎明揉了揉右肩,无奈道:“好吧,那我尽力而为……”

“哎!这才对嘛!哈哈哈……”欧阳元清开怀大笑,欧阳少明也陪着他一块儿嘿嘿笑起来,而欧阳黎明则是“恭敬不如从命”的态度,带着些许无奈陪笑。

……

当晚,欧阳黎明寻来两捆大纸,执一巨笔,四周点起火苗,整间屋子闪烁着火光。蘸上墨,如龙游凤般在纸上来回游动,毕竟还是隔了挺久没写过,这功夫还是生疏了些,再加上欧阳黎明没有拿过如此大的羊毛笔,一张又一张红纸被揉成团,整夜整夜都在想美词,写好字,每每紧张之时,总会想父亲那句“权当给你姐姐的祝福,心意为重!”于是又会去思考好的内涵,整夜整夜没有睡下,直到写完,已是雄鸡打更时分……

辰时,欧阳少明精神满满地四处游走,像猴儿一般跑跑跳跳,来到欧阳黎明屋前。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三弟!起床了!”

“……”屋内平如静水,欧阳少明也不再叫唤,直接推门而入,嘎吱一声伴随着“三弟”的呼唤,欧阳少明一进门,便一脚碾在团废纸上,低头望去,纸张布满地面,随处可见黑墨斑斑,金墨四溅。

“噢……无量天尊。”欧阳少明见这满目疮痍之景,不由得心生怜惜。

他一踮一踮地从纸团间踏过,直至来到欧阳黎明床前。

黎明早已沉沉睡去,一动不动,只是蜷着身体,将其娇小的身躯裹进被子里,小小作鼾。欧阳少明看着弟弟苍白的脸色和沉重的眼圈,又望向身后满地的废纸,以及桌上那幅对联,平日里开怀的笑容此刻变为难见的欣慰,他转过身帮欧阳黎明盖好被子,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随即收起对联,轻轻关上房门……

……

欧阳家祠堂。欧阳元清正跪在一面面灵位前,烧香祭祖,向天祈福。

祠堂外人山人海,多数都是些亲戚或平日里受欧阳家照顾的邻里街坊,都在你说我笑的议论着,直到欧阳元清走出祠堂,大伙才安静下来……

“感谢诸位今日能来参加,鄙人长女的成人礼宴,还望多多包涵服务不周之处,请诸位尽享宴席之乐!”

话音刚落,底下瞬间沸腾起来,掌声欢呼声交间入耳,与此同时,挂于高墙之上的对联滚落下来,更是引起大伙的赞赏。

【良辰美景惜时如金,敢与金鸡相争光阴。】

右联上的第五个字和左联最后一个字特地改用金墨书写,那便是大姐之名——欧阳惜阴!

看到双联滚落,联上美字,字中暗藏祝福,以及用金墨书写的“惜阴”二字,屋中娇女将修长的玉指放于嘴边,轻笑而不露齿,一身金色凤裙尽衬婀娜身姿,额上花钿似与凤凰展翅,两鬓顺发滚落胸前,如同柳絮柔顺的摆动,抚柳细眉下,一双淡青色眼瞳,隐约散发着欧阳少明那般的俏皮,看得出精细的打扮。

凤裙着身的少女走上高台,淑女地向父亲行礼,随后挽着父亲的手臂,对台下大众道:“今天大喜日子!大家食得痛快,饮个痛快,不醉不归!”

好!!!台下欢呼雀跃,掌声如雷贯耳。

欧阳惜阴向大家妩媚一笑,随即脑袋一歪,欲要依靠在父亲臂膀上,谁料欧阳少明突然跳上来,一掌隔在欧阳惜阴脸上以及父亲的肩膀之间,调皮地将欧阳惜阴的脸推开,待欧阳惜阴反应过来,生气得拳打脚踢,欧阳少明躲躲闪闪,嘻嘻哈哈地笑着。

“叫你皮!你这猴儿,今日你姐的场子,你可休要胡闹啊!”

“哎!大姐,放心吧,弟弟我怎会不给你这个面子呢?日后待我满二十,大姐可也得多多关照关照哇!”

“这还差不多……你笑什么?”

“嘻嘻……”欧阳少明笑而不答,作势欲走。

“别跑!看我逮着你这泼猴,定要你知道颜色!”

见此状,欧阳元清只得无奈摇头。

……

祠堂外,隐约传来敲锣打鼓的嘈杂声,一支满是红衣的队伍走向欧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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