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王夏收拾好情绪,将细雪捡起来,随即回房间休息。

这天晚上,他梦见自己回到家中,告诉来叫他起床的姐姐,自己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穿越到了异世界。

然后,姐姐数落他一通,叫他少看那些奇怪的东西,顺便还问有没有梦到她...

“咚咚咚!”

再次被轰隆鼓声震醒,王夏抬手擦了擦眼角,随即披上披风,穿好靴子出了门。

战场上的残酷与震撼,总能将那些多余的情绪压在心底。

之后的两天,敌军仍是大举攻城。虽说也派出了几名铁驭试探,不过依旧绕开王夏。

毕竟这小个子的黑卫太邪门,要是不小心又折了一个铁驭,找谁说理去。

这样,王夏反而是战场上最闲的人。

而王夏白天仍是在城墙上度过,唯一出手两次,也只是顺手帮守军劈落两根飞矢。敌军退去后,他便随便找个住的地方开始练剑。

似乎只有练剑,在全新又未知的世界探索,才能不让心里那被压在角落的东西蔓延开来…

疯狂大量的练习下来,王夏的刀已经能从鞘中弹射三丈远。接近十米的距离,以至于他必须要在外面才能练习。

这对实力的提升是明显的,他拔刀斩的速度,提升了八成左右。

接近一倍的提升,简直不可思议。王夏已经基本确定,这世界没有任何人能比自己更快,更没人能挡得住自己这一刀。

如果再让自己对上镰仓军的铁驭,要是不出意外,王夏有信心一个拔刀斩杀一个。

这天吃过晚饭,王夏来到屋外的院子准备练剑,刚把细雪拔出半截,动作一顿,无声沉默几息,又“叮”的一声将之插回刀鞘。

太阳还未落下,月亮悄然升起,洒下的银光糅入橘红的霞光中。

经过这几天在战场上的摧残和洗礼,王夏已经渐渐麻木,就算有人在他面前被砍的肢体横飞,被剁成肉酱,他也能做到视而不见。

但面对这再普通不过的月色,他心头却一颤。

果然,不论你再怎么视而不见,再怎么努力忘却,被压抑的东西就在那里,随着时间逐渐壮大。

触景生情,心里的某个东西终于被引爆。

落寞的叹了口气,王夏快步走出院门。他也不知道去哪,只想不停的走,待在原地的话,有什么会追上他。

这个离家的年轻男人,近乎逃跑的走着。

可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就是完全的异国他乡,又能逃到哪去...

一路上,不管是谁,见到他就远远避开。

王夏从未觉得如此孤单。

他跟这个世界,没有关系。

专往人少的地方走,在安静的青石小巷穿梭,拐过一条条小巷,太阳将要完全落山时,看到前方的景物,王夏怔了瞬,不由停下脚步。

借着夕阳洒下的最后一根霞带,他瞧见一个略有几分熟悉的院子。

似乎来过这里...

对了,刚穿越过来的那天下午,自己遇见有两个士兵入室强/奸,就是在这里...

那已是...六天前的事了。

现在回想,简直恍如隔世。

不知道那个女子的家人恢复的怎么样...

正在这时,王夏瞧见院门轻轻被打开,一个女人提着木桶走出,将洗脚水倒进巷边的沟渠里。

是她。

哪怕夜色浓重,王夏只瞧见一个大致的轮廓,但还是第一时间认出那个被自己救下,险些被玷污的女子。

他下意识想看的清楚些,念力如呼吸般自然流转进眼睛,眼前的景物顿时亮了许多。

但就是这样,他跟着注意到那年轻女子脸上有道狭长的伤疤...

怎么回事,伤疤哪里来的?

还是在脸上!

心头一震,王夏来不及多想,当即快步走过去。

发现有人走近,那女子提着桶连忙向院内走去,王夏忍不住喊道:“等下!”

女人身体一僵,最后还是停下。

走到女子身前,王夏直接便问:“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离得近了,王夏看的更清楚。这女人原本俏丽的脸上,一道狰狞的竖疤贴在脸侧,将原本美丽的容貌毁掉大半。

要知道,对女人最重要的东西之一,就是容貌!王夏的怒火顿时涌起。

“禀告大人”,女子垂着头,恭敬温婉的嗓音中透着淡淡的倔强:“脸上的伤,是民女自己造成的。”

“到底是谁。”

“确实是民女自己所为”

王夏压抑着怒气,泛起丝丝杀意:“不论是谁,不管怎么威胁你,说出来,我保你全家无事。”

“是民女自己造成的”

“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也该知道,这关元城,没有我动不了的人。”

“是民女自己所为。”

王夏更加愤怒,几乎是气急反笑的问:“那你倒是说说,这是为何?”

女人只沉默一秒,夜色中,温婉倔强的嗓音响起:“这是民女的罪”

这是民女的罪...

民女的罪...

罪...

胸口的愤怒被这轻轻一句话浇灭,王夏呆在当场,如遭雷击。

过了几息,年轻女人微一躬身:“大人,宵禁到了,恕民女先行回房。”

等女人把院门关上,王夏仍呆站在原地。此时的太阳,收起最后一根霞带,夜色完全降临。

好半晌,他垂在身侧的手指颤了颤,随即握紧成拳。

有句成语,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大意是如果没有能力守护自己珍贵的东西,那拥有这件东西,就是自己的罪过。

而“美貌”,不就是珍贵的东西吗。

大概在女子看来,都是因为她的美貌,而她又没有保护美貌的实力,才引来了强/奸士兵,导致父亲和哥哥重伤。

多可笑的逻辑。

然而有时候的世道,就是这么滑稽。在这个世界上,这逻辑就是理所当然的!

王夏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是高高在上的黑卫,衣食住行完全用不着自己操心,更没人敢招惹自己。他一直站在高处,不清楚地面是什么样子。

说不定这地面,早已是一片水深火热。

这是乱世,这是战争!

没有规则,没有法律!

现实!

许久后,王夏轻轻吐出口气,旋即转身往回走。

心头莫名烦躁,这个年轻男人刚消散的怒气又升了起来,和离家的悲伤混合在一起,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化作若有若无却又强烈无比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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