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味饭。

变了。

我看着她。

乳白色的、富有光泽的毛发——在腰后轻轻摆动的尾巴——娇嫩的脸蛋——红红的小犄角。

我确定是她。

但真的，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

“为什么想做细胞呢。”我忍不住问。

“做有益菌……活着太痛苦了啊。”她红着脸，声音磕磕绊绊。“而且……而且……成为细胞的话还可以……跟主人……”

我忽然意识到了。

是我——我的存在改变了她。

“不仅可以跟主人……一起组成佣兵去冒险……一起去人体世界的每个角落去闯荡……还可以和主人接……”她声音越来越低。“接吻生下宝宝……”

先不吐槽——接吻就会怀孕，这种常识性的错误。

“等等等等……”我出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腊味饭，你不想报仇了吗，你忘了……唉，哪怕不想去报仇，成为小说家，这才是你的愿望吧！”

她吃吃地笑了一下。

然后摇摇头。

“我已经没有报仇的必要了……”

“为什么。”

“我下不去手。”腊味饭抬起头，红着脸庞看着我。“如果我杀了小五，那为什么却要单独放过主人你，你们一样，一样该死不是吗。”

我默然。

她继续说：“我杀一个罪人，却放过另一个同样的罪人，凭什么呢？”

腊味饭说得没错。

她的这句话，使我进而发现——事实上，是我的存在，使这孩子迷失了。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自责的看着她。

我说，对不起。

腊味饭告诉我说：“不……不是的，这样很好，真的很好……虽然，我曾经活着的意义，已经不存在了……哪怕为此失落，但我并不难过。”

“因为……我不再是那个只想着复仇的老朽。我现在……嗯……”她轻轻地笑了下。“是我，是我自己。”

话音未落。

随着一缕和煦、清凉的夜风拂过面颊，头顶的枝叶窸窣作响，一只淡绿色的萤火虫仿佛为了避风，轻盈地落在她右侧的小犄角上。

我在想，活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会永远铭记得腊味饭此刻的笑容。

那笑，清澈得像一株在月光下盛放的白百合。

“我现在感到很轻盈，前所未有的轻盈。”腊味饭的声音中带着释然，酒红色的瞳仁内在月色的映照下仿若蕴含着皎洁无暇的、纯净的光芒。

这是腊味饭给我的回答。

我不确定这种改变，或者说迷失——是好，还是坏。

但愿——大概是好吧。

——起码，她看上去。

——嗯，很幸福的。

——我想这就足够了吧。

——不，还不足够。

我遥望向远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颗我制造的星星，已经越飘越远，化作夜空中一颗细小的白点。

“像一颗萤火虫。”一只萤虫落在腊味饭指尖，她伸出手，柔和的目光出神地望着。“虽然活到现在……好像短暂了一些……”

腊味饭皱眉。

轻轻遮着小腹。

“又开始痛了……主人……我离开后……”

“傻瓜，不逗你了……”我深吸了口气，心里运筹着，想着如何准备给这单纯的孩子上一堂生动的生理课。“你不会死啦，其实这是……”

她执着地打断我。“一定是被下了毒，又或者被那些暗地里的人，使了其他什么卑鄙的手段，但主人，希望你不必为我复仇……也不希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