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劲!”

廖冲看着那柄赤芒湛湛的短剑微微皱眉。

精雕细琢的浮夸外表下是单一简陋的灵络,可承受的灵气和没淬炼之前相差无几,作为副手辅助来施展只能说勉强。

宁筱环噘着嘴,萎靡不振的低下头踢踏脚边石头,她可是满心欢喜拿出了自己亲手打造的第一柄灵剑。

洛荷笑了笑,摸摸小师妹的脑袋,安慰道:“比我第一次好多了,你放心,正面交锋绝不比五峰弟子所佩陨胎要差,取名了吗?”

“石心怎样?”

宁筱环眨巴眨巴眼睛。

二师兄却叹了口气,不依不饶地说:“师妹当时可没有这样的待遇,充其量只有紫竹练手,筱环本就修为不足,更该努力才是,别辜负了大师兄一番苦心。”

孔凌寒双手一插袖管,摇头轻笑道:“你可少说两句吧二师兄,谁不知道小师妹的拙劣手艺,短短半月能完成一把像样灵剑已经了不得了,老师说你当年可是花了足足半年才锻造出一把下品灵剑。”

剑阁四弟子嘴上从不饶人,安慰起来也是阴阳怪气,听得宁筱环眼珠一瞪,腮帮子鼓成包子。

廖冲自知驽钝也不脸红,所以更清楚勤奋的道理,只是耐心说道:“我对事不对人,小师妹天赋远胜于我,自然不希望她骄傲自满故步自封。”

宁筱环冲两位师兄做了个鬼脸,躲到洛荷背后,美滋滋的抚摸着贴身短剑,时不时偷瞄一眼并未表态的大师兄,反正她觉得挺好!

离开时廖冲带上了大师兄托付的剑匣,忍不住打开看了一眼,十柄紫竹一一在列,他虎躯一震沉默了好长时间才长吁一口气,再看向木讷少年的目光充满了惊叹。

天性憨厚的老二大概是出云上下唯一一个不曾以貌取人的弟子,因而没有产生落差,对师尊的无限崇拜让他觉得砚尘作为大师兄就该有这等本领,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廖冲谦逊而礼貌的试探了一句:“明日便是试剑讲坛,代师传授新入门弟子灵剑之妙,剑阁人丁单薄,往年都由我和三师妹轮流担任,不知道大师兄明天有没有空?”

“啊?哦......”

支天炎忱没太听清,随便应了一声,脑子里仍在思考如何进一步锤炼剑鼎。

绝脉经络顽固,对常人来说无法承受的暴虐妖灵之力反而能缓解纠结先天灵气,这是近来少国主可以确定的真相,惊喜之余暗叹天无绝人之路,他还真找到了破解天残的歪门邪道......

虽说是囫囵吞枣,可怎么吃晶核也有讲究,急于求成一口气吃成个胖子是不现实的。

堪比天灵境的妖兽内丹国库里不是没有,但现在吃下去和吞毒自杀没啥区别,按照预想板结绝脉的确在五脏强悍冲击下化解,只不过是连人一起融化了。

“你在吃什么,给我康康,咦!好漂亮的糖果,给我也整一个呗!”

还未离去的小师妹眼睛倏地一亮,没大没小惯了伸手就要去抢。

支天炎忱愁眉苦脸的吞了下去,扮开她小脸说道:“这个不行的,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顺便,拿出了一些昨夜白翎送上来的一些甜品糕点投食给这只傻妞。

宁筱环摸了摸腰间软肉,挣扎了好一会还是没忍住,大快朵颐起来,她咀嚼了一会,突然停住了樱桃小嘴,含糊不清地问:“是药么?”

她就是再天真也知道绝脉身子骨羸弱,能有臭小子这种筋骨还是因为从小坚持不懈修习外加体修和灵锻之术,不免有些怜惜其实并不懒散只是别无他法的大师兄。

“算是吧。”

支天炎忱牙关紧咬,只感觉腹内火烧火燎如撕裂般生疼,他颤抖着手从锦囊中掏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强自微笑道:“这个,送你,当初我捣鼓出第一把破铜烂铁时,师父也送我了一件见面礼。”

那是一双极为精致的猩红手套,柔软冰凉韧性十足,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其上血丝密布晶莹剔透,竟如脉络般编制成型,煞是好看。

宁筱环惊喜道:“给我的?真的可以吗!?”

眼看小师妹脏兮兮油腻腻的小手就戴了上去,简直是暴殄天物,支天炎忱一阵肉疼当即改口:“小、小心点用,别给我磨坏咯,本来是要送给老师的,她不要,就先借你一阵子。”

能够送给剑阁之主的礼物连少国主都要心疼。

宁筱环心中一暖,勾起嘴角“哼”了一声,“做梦!给了我就是我的了,别想再拿回去!”

夜已深,窗外断崖云海浮沉,林间幽静虫声唧唧,可不知为何,剑阁入门最晚年纪最小的小师妹已经习惯了赖在大师兄啥也不缺的小茅屋里。

“那个......”

“嗯?”

月光黯淡,看不清表情的宁筱环喝着夜摩郡闻名天下的甘璃酒,忽地扭捏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师姐都告诉我了,叫我省着点用你的灵胎,那都不是老师给你的东西,一定很珍贵吧?”

“珍贵吗,和血蚕丝手套比起来也就一般吧。”

这是只有一国之君才敢放下的豪言,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比败家小暴君更有钱?

支天炎忱懒洋洋的靠在门边,不是不想动弹而是疼得动不了,自嘲道:“倒也没有为什么,只是其他师弟师妹境界高深根本没什么地方需要我这个废人帮忙罢了,让大师兄很是惭愧。老婆......咳!老师罩我,我罩你们,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宁筱环俏脸渐烫,也没留神某人中间口胡,醉意上涌便看什么都觉得顺眼,连天生**那张本就俊俏的小白脸也更加吸引人,不知不觉就吐出了心声。

“才不会,大师兄比我们想象中的厉害多了,实至名归......”

“唉,也许我只是希望当时也有人能替我指路,不需要撞得头破血流,所幸,虽然我以为没有,但那个人其实还是有的,只是我再没有机会报答他了。”

少年幽幽一叹,自言自语,前尘旧梦浮上心头,疼痛也就不那么明显,他接过酒壶就着湿润口子也饮下一口,剩下的全然倒在地上,敬后山扫地的老哑巴。

宁筱环的脸更红了,傻傻呆呆听不懂,也没太多心力去思考那般复杂的事,修行一途心境空灵本就是天赋。

没一会养成坏习惯的醉醺醺小丫头脖子一歪,倒在了支天炎忱怀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剑塔大门蓦地敞开,一道清风卷起鹅黄衣衫的俏丽少女回到另一侧秀居,月曦君轻叹一声,抱起疼昏过去的支天炎忱放回床上。

“痴儿......”

少年汗流浃背,眉心蹙起,即便睡梦中亦是感觉腹内炉火中烧,苦不堪言。

每一夜,执剑长老都会来探望他,确认无碍之后才由得胡闹,个中关切远比话语更具有说服力。

支天炎忱丝毫没有在乎过自己特殊的身份,居然用这种自杀之法来重新激活脉络吸取天地灵气,说是剑走偏锋也好,离经叛道也罢,世人蔑称暴君的少国主从没有放弃过一秒钟,心志之顽强连几位帝师都自叹不如,堪称鬼才。

其放浪形骸厚颜无耻的表面下一身桀骜不驯的不屈剑骨,浑然天成,无愧出云,无愧峥嵘。

同为无能为力的师长,月曦君自豪有之,心疼更多,她打了一盆水,伸出手替他擦拭着汗水打湿的脸颊。

“若你能过这一关,我必倾尽所学送你登上九州之巅......”

可惜这温柔一幕某人注定无缘得见,斩钉截铁的坚定誓言也只存在于月下美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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