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发愣。

半刻之后，我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看向远方正在追着风筝跑的那些人，说道，“我不讨厌你，因为我对你一直是朋友之间的感情。以前是，现在也是。”

巫瑶瑶点点头，“我知道的，这也是我深陷的泥潭，名为朋友的泥潭。所以我告白之前想的，用告白来做冲锋号也未尝不可。”

看上去，巫瑶瑶对于告白被拒绝这件事早有准备。

“我和宁仪学姐也是真的在交往，我有喜欢的人，所以从今往后——”

“我们也还是朋友，是吗？”

我的话还没说完，巫瑶瑶就帮我把我要说的话补充完整了。

巫瑶瑶微笑着看了我一眼，然后像我一样，转头看向远方那群放风筝的人，“但是我对我这个朋友到底有没有谈恋爱这一点，保持怀疑。”

…………

“明天见。”

我送巫瑶瑶到附近的那个公交车站，在公交站台等了半分钟，车就来了。巫瑶瑶在车门处回头，向我挥了挥手。

“明天见。”我也向她挥了挥手。

我站在原地，看着车子远去的光渐渐融入车流。

我在公交站台愣愣地站了好一会，最后来往的车子的尾气让我醒了过来。我手中提着日料店那个打包纸袋，原路返回，回到中央广场。半路穿过街角公园，因为灯光昏暗没看清路，差点撞到了行道树上。

迎面晚风依旧。

巫瑶瑶深陷的并不是朋友的泥潭，而是深陷恋爱的泥潭里。两个陌生人之间，从初识变成朋友，那么这两个人的关系就已经到了最好的阶段。往前是萍水相逢，往后便是钢丝上行人。

我知道我自己正在装作少年老成，想对经历过的事情进行归纳，然后计算自己所能得出的最优解，装作过来人的样子对一件事评判。

人是一种经验生物，总是活在过去，用过去的标准衡量现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准则用以计算未来，我是，巫瑶瑶亦如是。无分对错。

一切归零。事情回到了巫瑶瑶告白那天的情况。

她没打算放弃，我没打算接受。不过还好，我还有宁仪学姐这一道屏障。只要我和宁仪学姐的关系不露出太大的马脚，那么一切我都可以自圆其说，其它的事情就交给时间。

时间不早。我走到中央广场的下沉扶梯，走到地下商业街，往地铁站走去。

这个时间的地铁站已经没有繁忙时间的拥挤，回家要三个站，出站后还要走三百米左右才能到家门口。

也许是兄妹之间独特的运气，我刚走出地铁站，转过一个街口，在往小区的路上，看到了正在和同学走向这边的白露。

白露身边还有两个人，分别是前阵子见过的小媛和夕夕。

“哥哥。”

白露也看到了我，轻轻喊了我一声。

“哥哥好。”她身边的小媛和夕夕顺着白露的视线看了过来，看到我后，也学着白露喊了我一声。

我微笑着点点头回应。

这么看来，我的妹妹还真是多啊，整个杏之花芭蕾舞社的女孩子都是我妹妹。妹妹的朋友是我妹妹，妹妹的朋友的朋友也是我妹妹，妹妹之妹妹，无穷尽也。

白露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我手上的纸袋，问道，“哥哥还没吃饭吗？”

“吃了，这是吃不完打包的。”我提起纸袋放到白露面前，让她仔细看一眼，然后看了一眼她背后的几位女生，问道，“怎么走路回来的。”

在我和白露说话的时候，小媛和夕夕也走上前来。

小媛听到我的问题，走到我旁边，说道，“我家离这边不远，本来是打算让我爸爸开车送她们回家的，可是车子位置不够，所以我们就当作饭后散步，慢慢走过来了。社团一大群人，一路走过来，白露刚好是最后一个。”

听着小媛的话，我看了一眼时间，问道，“那你等一下怎么办，要自己走回去吗？”

小媛摇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夕夕，微笑着说道，“夕夕住我家附近，等一下我爸爸开车过来载我们回去。”

我看了一眼夕夕。夕夕看上去有点拘谨，脸红红的，对我点点头后便转过头去，怕是还在在意上次的那件事情。不过看白露和这两个人的现在的关系，看来那件事在她们之间已经彻底成为过去了。

“本来我昨天是想邀请哥哥一起过来的，可是白露说我们一群女孩子，哥哥过来可能不太好。”小媛有些委屈地说道，“可是我觉得哥哥过来也没问题啊，社团里的其他人也觉得没问题，哥哥又不是一般的男生。”

我看了白露一眼，白露也看了我一眼。

白露眼里的意思很明显，分明是：怎么，哥哥难道真的想去吗？（微笑）

看着白露的表情，我笑了笑，对小媛说道，“都是女生，要是过夜的话，只有我一个男生实在是不怎么方便。等下次你们有不过夜的活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带上我吧。”

“好！”小媛点点头。

我们站在原地聊了一会，本想邀请小媛和夕夕到家里坐一下，喝杯饮料什么的，不过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小媛的爸爸的车子也到了这边。

和她们两个道别，我和白露两个人慢慢向家里走去。

家不远，我和白露放缓脚步走着。

“聚会怎么样，好玩吗？”

白露静静地走在我旁边，我问道。

“嗯。”白露点点头，然后小脸上带着些许歉意，“我和小媛夕夕她们都是初三，因为升学的原因，这次聚会是纪念我们停止社团活动的。因为小媛是前天晚上临时组织，时间有点急，没来得及跟哥哥说。”

“哦，原来是这样。”

我心中明白过来。我说白露昨天为什么早上临走之前才和我说这件事。

“哥哥晚饭吃了什么？”白露看了一眼我手中的袋子，问道。

我点了点下巴，回答道，“我想想看……刺身寿司之类的。我手中这个应该是鳗鱼饭，吃撑了吃不下，所以就打包回来了。”

“好吃吗？”

“还行，下次我们两个去。”

“好。”

滨海城市的夏夜很凉快，我和白露一边闲聊着，一边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