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三月的某日,寅时过半。

我和往常一样,躺在卧房中睡得正香。

按理来说,这个在后世相对于凌晨四点的时分,正是睡觉的好时间。

像贫僧这种通常一觉睡到正午的人来说,更是万万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段醒来的。

也就是在这个,所有人理应享受天美梦境的时段里。

一个有着毛茸茸尾巴,身着女仆装的鬼魅身影,悄悄地潜入了我的卧房。

并用她那冰冷且罪恶的爪子,一把拎起了我的耳朵

也不知是被痛醒,还是被冰醒的我。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这位天都没亮,就来扰人清梦的“邪恶凶手”,含糊其辞的说道。

“你怎么还来啊……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要好好睡觉不要来打扰我啊……”

看得出来我对这位“凶手”,在这个时间点的到来并不惊讶。

因为这几天在寺里,基本上每天的这个时候,她都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搅乱我的美梦。

至于这位,不让人好好睡觉的“邪恶存在”的身份?

当然是我那个不让人省心的,腹黑且毒舌的狐狸女仆了。

“安珍大人,我限您一盏茶的时间把衣服穿好,随我去大殿做早课。不然,就别怪我采取暴力手段了。”

吹雪态度异常坚决的说着,可贫僧又怎么会是那么容易屈服的?

我随手抓起身边的被子,用异常娴熟的特殊技巧,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粽子”。

躲在被子中的我安稳的合上眼睛,瓮里瓮气的对她道。

“放弃吧吹雪!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去做早课的。早课那种反人类的东西,爱谁去做谁去做,贫僧就要待在这里,安安稳稳的睡到天亮。”

仰仗着被子防护的我,心中不由暗道。

“我都这样了,我看你还奈我何?”

可正当我准备睡去,与周公他老人家下棋聊天的时候,吹雪愤怒的声音便从我耳边响起。

“安珍大人!您身为寺院住持!已经四天没有去做早课了!你难道就不知道羞耻吗?”

“羞耻有什么用?它能当饭吃,它能当觉睡吗?你放弃吧!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跟你去做早课的!你已经让我四天没睡好觉了!算上到底这里第一天的晚上,我已经整整五天没休息好了!今天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要睡觉!谁也别想让贫僧起来!”

听着我如此的发言,吹雪愤怒的上前一把抓住了我的被子,开始拼命的摇晃了起来。

“身为寺院住持!前去主持早课天经地义!你快给我起来啊!!!”

而我则死死的拽着被子,据理力争的道。

“咱们寺一共就仨和尚,你那么穷讲究到底给谁看啊!早课这事就让智远,带着永亮那孩子一起做就好了。我们没来之前反正他们也是这么过的!你非让我去干嘛啊!我已经足足五天没睡好了!你让我多睡会儿能死啊!知不知道睡眠不好的话,人是会变老的啊!”

“您哪来那么多歪理邪说!今天这早课您,非去不可!”

我和吹雪一边争抢着被子,一边大声的叫嚷道:“啊啊啊!没有人权啦!没有王法啦!式神女仆居然敢下克上啦!”

“王法?身为住持早起主持早课,才是王法!”

“你那是哪门子王法!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我装傻充愣般的说着。

“当然是鞍马寺的王法啊!!!”吹雪大声的怒吼着,声音大到足以撼动整座鞍马山。

“我身为住持!我就是鞍马寺,乃至整座鞍马山的王!所以本王宣布!王法变了!住持有特权不用去早课!”

我孩子气一般的说着,若是良子听我这么说完,也就不了了之了。

然而吹雪并没有良子那般好糊弄,因此我和她针对被褥的“争夺战”还在继续。

“您快给我起来啊!!!”

随着吹雪的一声呐喊,我的思绪渐渐飘远,头脑中开始想起了这几日凌晨,不断被吹雪从美梦中惊醒的“屈辱历史”。

就像我和她之前的对话中,所体现的那样,这几日的清晨我都是被她,用这样的方式吵醒的。

至于她吵醒我的原因,也不外乎“早课”两字。

所谓早课,是指寺中僧人在每日寅卯时分,齐集大殿诵经礼拜的例行仪式。

虽然各佛寺的早课规矩各有不同,但通常都是全寺僧众于齐集大殿。

念诵《楞严咒》、《大悲咒》、“十小咒”、《心经》,这些佛教经典各一遍,在念诵时还配有梵呗赞偈。

其中,《楞严咒》为一堂功课,《大悲咒》、“十小咒”等为一堂功课。

两堂功课轮流替换,若是遇上如佛祖菩萨诞辰一类的特殊日子,则是两堂课一起念。

看起来很复杂,但说白了其实就是和尚念经。

早课环节的主持者,通常都是寺院住持或监寺一类德高望重的僧侣。

在我没来之前鞍马寺主持早课的工作,一直都是智远在做的,现在我这个住持上任了,主持早课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在我的头上了。

而这也是吹雪再三吵醒我,让我去主持早课的原因。

真要说起来的话,我刚穿越在圆藏寺当小沙弥那会儿,也是参加过早课的。

但以我的性格,不用我说你们也能猜到。

贫僧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的去参加早课的?

在那时,我基本就是寺里的“逃课”代表,每次都被寺中的大和尚抓回来,在早课结束后点名批评,还不让吃早饭。

那个时候的我吃不饱睡不好,当真是好惨一小孩儿啊!

再后来圆藏寺没了,我也就在没有参加过早课这罗乱事了,若不是来鞍马寺上任住持,我都快忘了早课这事了。

其实这也蛮有趣的,当初最讨厌早课的小和尚,现在反倒要被人 逼着去住持早课。

说起来,贫僧还真是与早课有着不解之缘啊。

但就算是缘,怕也是孽缘。

“吹雪你快给我松手啊!再不松手我的被子就要被你扯坏了啊!”

“让我松手也行!您必须跟我去早课!”

“你想得美!今天除非让我睡舒坦了,否则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这里!”

此时此刻我已经和吹雪针对被褥,展开了将近一刻钟的拉力赛。

我身上的被子也开始不堪重负,发出了布帛破裂时才会发出的“惨叫”。

“不行!您今天必须去!”

眼看硬的不行,我赶忙给吹雪说了句软话。

“嘛~吹雪~你今天就通融一下,让我睡个安稳觉。我以后再主持早课,不也是一样的吗~”

不知是她累了,还是我的软话起了效果,吹雪施加在被子上的力度减弱了几分。

“行。那您给我个准话,您什么时候准备去上早课。”

我从被子中探出头,笑嘻嘻的说道。

“嘛~你可这弥生三月,春日正好。哪里是早起的季节啊。正所谓‘春天正值休息天。’所以这春天的早课啊,咱就不去了。”

“那夏天你总该去了吧!”

吹雪强忍着怒意,带着(╬ ̄皿 ̄)这样的表情对我道。

“夏天?夏天也不行啊!古人云:‘夏日炎炎正好眠。’啊。”

我得意的笑着,吹雪脸上的怒意越发沉重。

“行!我允许您旷工半年!秋冬两季,您总该给我去早课了吧!”

“不不不~秋日蚊虫太多,冬天又太冷。傻瓜才会去在那个时候上早课呢。”

吹雪黑着脸:“春天正值休息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怕蚊虫冬怕冷……那您告诉我,您打算什么时候上这个早课。”

“裹起大被又一年啊,明年再说吧。先让咱睡一年懒觉吧。”

说着我裹起大被,就心安理得的准备睡去。

“春天我忍了!半年我也忍了!可您还打算旷工一整年,我忍无可忍了喂!您今天必须给我起来上早课去!!”

吹雪又奋力的扑了上来,竭力的想要把我从被子的“封印”中解放出来。

可我又怎么会就此放弃,面对她的暴力行为,我自然是死死的拽住被子绝不松手。

最后在我们两人的撕扯下,被子终于不堪重负被我们给扯坏了。

随着一声裂帛之音,被子碎裂开来,里面的填充物随风飘荡,煞是好看。

我紧紧的抱着被子的“残骸”,大声的哭喊道。

“小强!你怎么了小强啊!你陪了我这么多年,一路上为我遮风挡雨!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我伸出食指,指向吹雪:“是你!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死了小强!我跟你拼了!”

我这种装疯卖傻的行为对吹雪来说,自然是没有任何效果的。

唯一的收获就是吹雪一把握住我的手指,然后用一种违反人体骨骼构造的方式,将我的手指向后掰去。

在我大声喊痛的同时,给我套上了僧袍,不由分说的将我拖向了鞍马寺的大殿。

去往大殿的一路上,除了我和吹雪再无旁人。

毕竟这个时间段天还没亮,良子和她的手下们还没开工呢。

清姬和那四个负责照顾清姬的倒霉蛋,也正在厢房中休息呢。

所以任凭我怎么叫,也没人上前来搭理我。

而我也就这样被她,拖到了鞍马寺的大殿中。

大殿中,智远和永亮师徒二人正手持着早课用的念珠和木鱼,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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