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纽带从来就不是永恒不变的。
硬要说的话，我更愿意相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纽带是建立在某种利益之上的，这样一来即使这层关系真的破裂的话我也不会感到多么惊讶。
……
“什么啊……这不是会难过的吗？”
浴室里。我看着镜子前的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实话，哪怕已经过去了一天，我依旧没有从母亲的话里回过神来。在我的想象中母亲虽然一年到头都不会在家，但那只是她为了追寻自己的梦想而做出的抉择，她并非要抛弃这个家，而父亲平时总是板着的脸上也很少透露出关于他对这个家的感受。
所以在我未曾察觉的时候这个家已经破碎的支离破碎了么。
真是可笑。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错觉，此时的我并非存在于此，而只是以一种意识游离的状态留在此地而已……
而真正的我还在……
“啧。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我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然后用力地左右摇了摇头，晕眩感总算是缓解了些许。
总而言之，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现在的对策吧。
母亲的话已经非常明确了，她要出国，原因无他，只是为了补偿过去对我的愧疚。但同时她也说明了为什么父亲之前会那么强势的带走雨心，因为在那时她已经和父亲协商好了离婚的事项。
所以到头来只有我为什么都不懂。
“雨心现在还好么？”
她是不是还能够和过去一样开心地笑呢？是不是还能够在新的环境里交到好朋友呢？没有我这个糟心的哥哥在身边的话，她是不是更加轻松了呢？
心中升起一阵酸楚。
我这个哥哥做的还真是失败啊。
一边在心中懊恼着，我一边将冷水冲刷在身上，冰冷的触感让身体逐渐冷静了下来，但是内心深处的难过却依旧萦绕于心。
当我走出浴室时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我没有理会湿漉漉的头发，而是走向冰箱，从里面拿出了许久不喝的酒。
这个玩意还是半月前周离和我去玩的时候那个家伙说为了以后来我家开派对而特意买回来的，这回倒好，全部便宜我了。
这个家伙虽然平时不怎么靠谱，但偶尔还是会做点人事儿的啊。
我一边在心中吐槽着周离，一边拿起了啤酒。
……
你应该是一个笨蛋吧？
不，准确的说就是一个笨蛋。
站在镜子前的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已经许久未曾打理。
放弃了棒球后的我就只会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外面的世界都与我无关。
直到有一天，雨心忽然来到了我的面前。
“你没吃东西吧？”
糯糯的声音从雨心的嘴里传出，这还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雨心和我说话的声音。
过去的雨心是不会和我说话的，哪怕是需要交流时她也只是用旁人根本听不清的声音对我叮嘱着什么。
“.…..你来干什么？”
我凝视着眼前的雨心，哪怕对方是在关心我，我的语气并没有温柔起来。
“你没吃东西吧？”
雨心说的依旧是那句话。
“你这家伙是复读机吗？”
“.…..你饿么？”
我看着雨心，她清澈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什么嘛，这不是在强迫我回答么。
我很不屑于雨心的态度，同时也为她的做法感到不满，可就在我看到雨心眼里的担忧时却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饿。”
雨心得到回答后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跑进了厨房。一阵喧杂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这个家伙会做饭么……她该不会要用火吧？”
坐在客厅里的我盯着厨房，心中已经想象出雨心因为笨拙的动作而将锅碗瓢盆打烂，然后将厨房弄得一团糟时的场景了。
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雨心并没有如我想象中的那样将厨房弄得一团糟，片刻后，厨房里传了了香味。再三确认后，我终于确定这个平时连话都不愿意多说，只会一个人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的小妮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好了。”
雨心捧着一个小碗，然后走到我的面前。
我并没有接过她手里的碗，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她，想从她的眼眸中看出些许倪端，好让我猜透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只可惜我并没有看透人心的能力。
“为什么要怎么做？”
我轻声问道。
雨心似乎并没有听懂我的话，她歪了歪脑袋，在为我的问题而困惑。
“老爸说过，你不需要理我的吧。你如果跟着老爸生活一定会更开心的，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没有用的废物了，对老爸来说就是如此。”
因为有利用价值，所以老爸才会在我的身上投注这么多的资源，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所以他也无需再给自己无用的儿子费时费力。
“你明天也走吧。那个家伙虽然没有说什么的，但你如果一直还留在这个屋子里的话他说不定真的会把你给忘记了呢。那个家伙的脑子里只有自己的事业。”
说到这一点，我们的父母都是一个样。
雨心似乎听懂了我的话里的意思，但却没有做出选择，只是默默地端着碗。
“我不会离开的哦。”
依旧是糯糯的声音。雨心的声音还真像是小孩子呢。
“我如果离开了，你的身边就没有人了。”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我立刻驳回了她的话。只是此时我的眼神已经不敢再和她对视。
“我死不了的，放心好了。”
“.…..不是这样的。”
雨心用力地摇着头。
“我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呢？
雨心张着嘴，似乎在努力地要突破某种束缚。她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而我也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般地忽然战栗了起来。
只是……
只是什么呢？
我好像知道这个答案……但就在雨心即将说出答案的瞬间，我的视野却暗了下来。
……
“.…..听得到我的声音么？”
似乎有谁在呼唤着我……
我睁开眼，看到了一脸焦急的宁霁，她焦急地看着我，额头上冒出了些许汗滴。同时传达而来的还有强烈的晕眩感。
“……我迟到了？”
我虽然看不到时间，但是却能够从已经明亮了的房间看出现在已经是白天，昨天是周末，按照常理来说今天已经是上课日，但我却似乎没有按时起床。
看到我醒来后的宁霁松了口气，然后用湿毛巾敷到了我的额头上。
“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你知道么？你发了很严重的烧！幸好我来找你了……”
大概是觉得在我的面前说这些不太好，宁霁并没有把话说下去，在将毛巾换好后，她转身又走出了房间。
“我去给你拿一点白粥，吃完白粥后再吃点药。”
我点了点头。
“.…..”
生病了么。
因为昨天实在太过放肆，所以身体一下子就崩溃了啊。
我想起自己昨天洗完冷水澡后直接痛饮的做法，现在想想那不是和小孩子一样的撒娇方式么。
不过，哪怕我不那么做，恐怕也无法改变什么吧。
母亲和父亲离婚已经成为了事实，而雨心也终究离我而去，最终我们会生活在不同的地方…….
不，或许我还有选择，我可以放弃陪伴在母亲的身边这个选择，以自己的努力去换回见到雨心的权力。
没错，我很聪明，而且我有这个资本，紫阳花和分店的收入已经足够让我规划自己的人生…….
原本应该是这样没错的。
“小桐！”
就在我以为自己可以像过去一样在找到目标后一往无前地朝着目标前进时，一声呼唤却将我的憧憬击碎。
“妈？”
母亲忽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那个平时只会在我面前耍酷，哪怕是在报平安的信里也只会用自信的语气和我们述说着自己旅程趣闻的母亲此时却哭得梨花带雨。
“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是一个不称职的妈妈，妈妈应该陪在你的身边的……”
我看着面前恸哭的母亲，忽然觉得自己真坏。
【小桐，妈妈要去遥远的地方旅行，你是想和妈妈一起去旅行还是要待在爸爸的身边呀？】
母亲再次启程寻找自己的梦想时其实和我商量过，她将选择权放在我的面前。是要和她一起去旅游还是要留在这里，选项只有两个，但却代表着我的两个未来。
当年我并不是没有机会让母亲留下来。
如果我再坚持一点，向母亲撒娇的话……
“你哭什么。”
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沙哑，但无妨，至少我还能说话。母亲抬起头看着我，像是小女孩一样地委屈。
“我看到你生病的样子心里会很慌……”
真是蠢到不行的理由啊，但我却还是相信了母亲的话。因为她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明明看起来很酷，会为了梦想浪迹天涯的潇洒浪客，却因为自己的孩子生病不知道该怎么做而哭的一塌糊涂。
现在想想，或许母亲没有留下来对我来说才是更好的选择呢……毕竟以她的能力根本就照顾不了我和雨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