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月躺在柔软的大腿上，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银发异瞳的少女。

“你不是也救了我吗？”伊菲温柔地微笑着。

闪月坐起来，左手扶着头。除了衣服上的血和破口，已经看不出受过近乎致命的伤。

“那不一样。”闪月敲了敲左边的太阳穴，“我只是顺便解救一个被绑架的少女而已，就是想耍帅嘛。”

“那我也是顺手解救一个快要死掉的少女咯。”伊菲微笑着。

“都说了不一样。那妖鬼很强的，你没受伤吧？”闪月说着，对伊菲上下其手。

“好啦别摸了，”伊菲轻轻拿开闪月的手，“我没事的。”

“唔……”再三确认伊菲身上没有伤口，闪月才把双手拿开，“那……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闪月零，叫我零就可以。是一名退魔士。”

“伊丝拉菲尔·崔凡克，叫我伊菲就好。”伊菲握住零伸出的手，“姑且算是个魔法使吧。”

“嘛，打了两年那种怪物，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怀疑就是了。”零无奈地笑着，“不过你那姑且是什么意思？”

伊菲抬起双手，来回变形。

“呜哇……你别告诉我这是魔法。”零见了变形手臂，惊得瞪圆了双眼。

“当然不是。”伊菲说着，搓出一个小光球，“这才是魔法。不过你身上的伤我是用了些魔法之外的力量才治好就是了。”

“其实不用管我也行的。”零低着头，“反正有樱雨在，就算死了，也会马上复活的。”

“樱雨？”

“就是它。”零将打刀抽出一截，向伊菲展示了刀身上的铭文，“这是把妖刀。持有者就算死亡，也会在某个固定的地方复活，不停地，不受持有者意志支配的复活。”

“但是，任何力量都是有代价的。”零收起刀，挂回腰间，“樱雨向我索求的代价，没有直接出在我身上。”

伊菲静静听着，她知道零在倾诉。

“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变得不幸。”零的语气渐渐低沉下去，“死于意外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虽然现在说这个有点晚，”零苦笑着，泪珠在眼里打转，“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你呢？”零抹了抹眼睛，问道。

“我嘛……也就那样吧。”伊菲不知从何说起。

“就算这样，你也在窥探我的内心。”零笑着，“我不讨厌噢。不如说，还是第一次有人想要了解我呢。”

“你不是有个叫宗方小雪的朋友吗？”

“那孩子是……妖怪。”零重重地叹了口气，“雪女，传说中会把人冻成冰块的妖怪。”

“这还真是不可思议呢。”

“见到她的时候，我没能狠心下手杀她，”零说道，“就把她带了回去。协会里精于阴阳术的退魔士让她做了我的式神。”

“不过，我有点没想到你居然读不到被刻意隐藏起来的记忆。你的读心术，是魔法吗？”

“不是魔法。具体来说，更像是本能一样的东西。”伊菲解释道，“如果用魔法读心的话，是不会和你的灵力产生共鸣的。”

“说起来，你为什么在这？”零话锋一转，“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伊菲摇了摇头，把重返元世界的经历向零讲了一遍。

“这样啊……那你先在我家住下来吧。”

“可以吗？不会打扰到你的家人吗？”

“我……他们已经不在了。”

“抱歉。”

零带着伊菲坐上地铁，在新宿站下车，拐进一个九曲回肠的小巷中，登上吱呀作响的外侧楼梯，来到一间狭小的公寓中。

整间公寓只有六叠榻榻米，一间只能淋浴的小浴室和一个用来放被子的壁橱。在东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大都会中，1LDK的房子已经很是奢侈，那些传统的日式二层小楼更是只有富贵之人才住的上。

“希望你不要嫌小。”零脱下沾满血污的制服鞋，走进屋里。

伊菲坐在榻榻米上，解开短靴的鞋带，脱下来的同时还不忘把鞋尖朝向门口摆放整齐。

“不用纠结那种事也行的。”伊菲转过身，发现零已经脱掉了身上破破烂烂的制服，“这身制服不能要了啊……希望这次的钱够买套新的吧。”

“喂，你注意点！”看见身上只剩内衣的零，伊菲羞红了脸，捂住眼睛。

“有什么嘛，都是女孩子。”零从衣柜里取出一套新的制服和一双新的黑色长筒袜，整理好后挂在墙上的衣钩上，“我先去洗个澡，等会你也洗洗吧。”

“那个……我就……”伊菲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你想一·起·洗吗？”零坏笑着，钻进浴室里，只探出头和一边肩膀。

“哼呜……”伊菲红着脸，转过头去。

这家伙该不会是个姬佬吧，伊菲心想。

没过多久，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和轻灵的哼唱声。

伊菲正坐在榻榻米上，环视着四周。她注意到，房间的一角，有个小小的凹陷处。

那是个小佛堂，摆着一个香炉，一尊佛像，和几个相框。

伊菲拿起其中一个相框，仔细端详起来。

“那是我的小妹妹，闪月七凪。”不知什么时候，零穿好了睡衣，出现在伊菲身后，“怎么样，可爱吧？”

伊菲点点头。

“这是我另一个妹妹，闪月一姬。”零的眼角噙着泪水，“要是她还在的话，现在刚好上高一。”

正中的两张照片上，那对洋溢着笑容的中年夫妻，应该就是零的父母了。两人身后供奉着一把刀，正是零手中的妖刀樱雨。

伊菲不语，从一旁的香袋里取出三炷香，依次点燃，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

洛凪独自离开了三个少女，拿着伊菲的手机，漫无目的地走在东京街头。在人山人海的大都市里找一个特定的人犹如大海捞针，除了显眼的体貌特征，洛凪没有任何情报。

跟着伊菲的三个少女其实都是偏执的家伙，也难怪她们对伊菲的狂气接受度异常地高。芙蕾雅怀抱着对姐姐的偏执，无论对错，她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伊菲这边。洛瑟塔的心里，是对恩情的偏执，素未谋面的伊菲仅仅因为心中的正义感挺身而出，从奴隶贩子手中救下洛瑟塔，并教会她使用魔法。对洛瑟塔来说，伊菲拯救的不仅仅是她自己，更是“雪精灵”这个概念的存在。依莉安是怀抱着梦想的诗人，她埋藏着野心，将世间的一切印刻在记忆里，写成诗歌的野心。

在这样几个人之中，只想做条咸鱼的洛凪显得格格不入。伊菲还在的时候，几个人倒也没有什么不满。可是伊菲一不在，芙蕾雅就马上爆发了出来，指责洛凪。

伊菲很久没有检查过自己的状态，对伊菲来说，那几个数字不产生质变就没什么大用。但她的领导力确确实实地在稳步增长，已经达到25点。有着刘老板一样的人格魅力和曹老板一样的决断力。

夜晚的秋叶原，比其它地方要安静一些，但也不绝对。游戏中心和女仆咖啡厅依旧灯火通明，还是有很多年轻人在享受夜生活。

“哟，小姑娘，这么晚了一个人干嘛呢？”

一只大手搭在洛凪肩头，让她心里一阵恶寒。

“找人。”

和男人四目相对的瞬间，洛凪瞥见了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在找谁呀？”男人讪笑着，脸上尽是猥琐。

深吸一口气，平复使用能力带来的窒息感，洛凪用与她体型极不相称的力量按住上来搭讪的男人。

“告诉我，你把她带到哪去了？”倏地，一把大口径手枪的枪口抵在了男人的太阳穴上。

“你……你在说什么……”被按在大街中央的男人吓尿了裤子。

“白色头发，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的女孩，你把她带到哪去了？”

没等男人开口，街上的骚动引来了一群穿着西装不打领带的人。

“喂，那边的，干嘛呢？”

洛凪站起来，枪口对准赶过来的几个人，“别碍事。”

“喂喂，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几个人见洛凪举起枪，纷纷抄起家伙。

“我只问我该问的事情，你们只要看着，我保证不会发生任何事。”

“要是让你这么一闹，我们的颜面该往哪放？”

见对方铁了心要阻止自己，洛凪扔掉了手中那体积和她纤细的手极为不协调的手枪。手枪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化作发光的灰尘，飘散出去。下个瞬间，洛凪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挺有她体重一半以上的M134速射机枪。

那东西原本是架设在直升机和轻型飞机上的武器，洛凪手中的这一把，是它的手提型号。少女启动了电机，六根枪管高速旋转起来，发出令人胆寒的噪音。一串挂着7.62毫米M80弹的弹链从一个小漩涡中延伸出来，另一端接在机枪的供弹口上。

“你们不认识我，总该认识我手里的这个‘大宝贝’吧？”

几个穿着西装不打领带的人面色铁青，吓得赶紧逃离了现场。

洛凪收起武器，回头一看，拐走伊菲的男人已经逃了。

“我不会让你逃走的。”

抱着同归于尽的觉悟，洛凪第一次主动启动了她的洞察。

“看好了，伊菲，这就是我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