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个人……为了别人而活着是什么样的感觉?

女孩知道。

那是如同咖啡般苦涩的味道,却同样有醇厚的回甘——大抵是痛并快乐着,说不清楚,可却足以让人沉醉。

如此想着,她便甜蜜地微笑着,低下头来。

面前镜中的女孩身形消瘦而骨感,眼眉是浓重的黑,如同鸦羽般微微翘起,掀起优雅的弧度,又复张开。

于是那剔透的白和浓墨的黑便分明地显露出来,烨烨地闪着光。

“哥哥……”

她轻声喊着某个人的称谓,情绪却逐渐低落下来,伸出了手揽紧了双臂,咬着嘴唇,如同畏寒般颤抖着。

她在害怕。

不知道因何而起的痛苦和恐惧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般攥住了她的心脏,又慢慢收紧,于是更加难以忍受的痛楚便如跗骨之蛆般包裹住了她的整个身体。

女孩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量……瘫坐在地上,蹲下来了。

沉默,抱着膝盖,抿着唇低下头来,把额头轻轻放在膝盖上,无力地轻轻啜泣着。

她在哭。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哭,只是心头那驱之不去的悲伤懊悔和痛苦沉得几乎能够滴出水来。

因为那条消息和那个女孩。

消息的名字叫“表白”,女孩的名字叫“白糖”,而确实听起来是个很甜很可爱的名字,可这并不妨碍俞梨青对这个名字产生深入骨髓的痛恨和厌恶。

是她夺走了本应该属于她的未来和幸福,也是她可能毁掉支撑她生存下去的唯一也是全部的……支柱。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很多东西都可以被原谅,而唯独夺人所爱和致人死亡不可以,可恰巧,这个名叫白糖的敌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同时完成了这两件事。

那又该怎么办呢?

她沉默着抬起头,看着眼前镜中的自己。

长发委地,如绸缎般拖曳着坠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可偏偏整个人看上去又暗淡得可怕,好像失去了所有生的希望,也就只有那对星辰般的眸子还依然散发光辉。

这样的她不足以完成那个目标。

战场不需要这样萎靡不振的士兵,而它需要的同样是应当浴血搏杀的战士!

女孩握紧了拳头。

那了无生气的小脸上终于再次漾起生的光辉,而后她站起身来,轻轻伸手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要振作起来!俞梨青!”

她如此鼓励着自己,而后从旁边的衣柜中拿出早就挑选好的衣裙,慢慢穿上,坐到梳妆台前,稍微补了补妆,又抹了些许的腮红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不至于那么苍白。

大功告成。

她涂着口红,抿唇又张开,鲜血一般的色彩带着果冻般的触感惊艳登场。

是该战斗的时刻了!

她在心中默默想着,把翻腾出来的瓶瓶罐罐化妆品重新收回去,对着镜子露出惊艳的微笑,而后站起来,拢了拢垂至臀侧的长发。

男人的战斗是在战场,刀刀见血豪迈而凛冽,且必将在死亡和流血中终结。

而女人的战斗在情场,只是无声的刀光剑影却同样杀机暗藏,动一发而牵全身。

可终归,是要见个分晓得出高下的!

俞梨青的眼神坚定且锐利起来,从鞋柜的深处拎出了那对线条锋利的黑色高跟鞋,套在穿了同色丝袜的脚上,站起来,身高便突兀地升了一截。

而那先前柔软可爱的邻家妹妹气质也就如此无缝切换到了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御姐状态。

俞梨青战斗形态解放!

她朝镜子里的自己点了点头,便毅然决然地打开了房门,走向下楼的楼梯,准备跟那个和自己抢男人的狐狸精决一死战!

[以下为俞晓视角]

已经到家了。

心情难以言喻地沉重,就好像刚刚的自己做了什么无法理喻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可的确是这样,从白糖的视角来看,我确实是做了让她无法理解又决绝狠心的事情吧?

已经被逼到那种程度了。

原本甚至顺水推舟就能成功的事情却偏偏被我这个不识风情的家伙否定了,拒绝了,直接变成了遥遥无期的“可能”。

换个人不直接兜给我一耳光就已经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就不要说继续心平气和地与我交谈下去了。

可白糖做到了。

她竟然对着我露出了了然于胸的笑容,摇了摇头,笑容带着微微的苦涩,但还是对我说……

“我理解你,没关系,我可以等,反正这辈子你是不要想着逃离我的掌心了俞晓——你这辈子都是我这尊如来佛掌心里的孙猴子,想要逃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那时的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沉默着点点头。

这个世界上的机缘巧合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出来。

要问我喜不喜欢白糖……是,已经承认了,已经在心底确认了。

我的确是喜欢着这个女孩的。

可没有办法接受……也同样不能接受。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这样——所有事情永远都不是能够如人所愿望的那样发生,甚至当你想要做好一件事情,就会有无限的灾难和厄运阻挡在你和那个目标之间。

比如现在。

已经有不得已的苦衷横亘在我和白糖之间,几若天堑,无法跨越无法渡过。

我又能够做什么?

叹了口气……我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可迎面正传来簌簌的轻响,我下意识抬起头来,却正好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不,熟悉……却也不熟悉。

是妹妹。

只是平时喜欢穿着可爱风格衣裙的她却不知道为何换上了黑色成熟风的长裙,耳垂上也挂上了那对上次她生日时父亲送给她的耳坠。

她的身形也高了一截,我有些疑惑地看过去,却正好看到她脸上套着的那对高跟鞋。

实在奇怪。

以前还专门因为平时打扮的缘故问过她为什么不喜欢穿成熟风格的衣服,结果这丫头随口就回答说她喜欢穿可爱风的衣服我又管不着。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的喜欢穿可爱风的衣服么……怎么今天就突然兴致来了穿起长裙黑丝高跟鞋了?

身为兄长的机敏雷达瞬间马力全开,我沉默片刻,看着正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向我走来的梨青,突然出声问道:

“你这是想去干嘛呢?”

女孩迈出了半步的脚僵在了半空中,整个人也不上不下地停顿在那里。

沉默,好一会儿她才终于艰难地抬起了头,对着我露出了微妙的尴尬表情,说:

“什么……呀?哪里准备去干什么呀……就是准备出去吃个饭而已嘛。”

“吃个饭也需要这么严肃这么正式的穿着?”

我皱起眉来。

可没想到梨青却突然眉一横眼一瞪,直接朝我怼了过来:“当然需要了——为什么不需要啊!有些重要的饭局当然要准备专门的着装,哥哥你连这种简单的小常识都不知道吗?!”

心头漾起无奈来。

面对这个小丫头总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就认真不起来……就好像天大的事情到了她这里就总能变成笑话一样,就算是刚刚那让我心情沉重到无以复加的事态都突兀地轻松了起来。

“我不懂……”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啊,那就拜托我最亲爱的妹妹告诉我——你到底是要准备去什么样什么规格的饭局才会用得上这套之前父亲特意送给你让你参加宴会穿的礼裙呢?”

一言既出,面前女孩的表情立刻就涨得好似猪肝一样红。

没错,由于家庭环境影响,从小跟着父亲生活的姐姐和梨青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要参加些规格相当之高的宴会——而参加这样的宴会就要求与会者的衣着和打扮必须过关,我虽然不明白这“过关”到底详细是指过什么“关”,但多少是可以理解为越高档越昂贵就好。

所以父亲专门为姐姐和梨青定制了礼裙,留待参加宴会时穿……可现在这傻丫头就不知道为了什么突然穿上这套礼裙了?

可恼羞成怒的梨青似乎不愿意被我再说些什么,干脆瘪了瘪嘴,赌气般扭过了头:

“要你管!”

“……”

我也只能叹口气。

“什么要我管不要你管的——姐姐平时又不管你,父亲本身就是怠懒的性子,家里的事情现在还不都是我在照顾……我不管你谁来管你啊傻瓜?”

兴许是我这几句话起了作用,梨青的侧脸表情也不再那么羞恼,终究是微微转过了头,用一只眼睛的余光偷偷观察着我的表情——可被我发现了之后又做贼心虚地立刻扭回了头。

……这又是何必?

“就是一句话而已……我说梨青你也犯不着和哥哥我生那么大的气吧……真是的,唉……”

可她却并未说什么,只是轻轻嘟着嘴哼了一声,才终于迈着艰难的步子朝我走了过来——这丫头平时只穿平底鞋和运动鞋,现在穿起高跟鞋就只能是一副左摇右晃的姿态,活似一只邯郸学步的笨鸭子。

可她的表情却骄傲而倔强,走到我跟前轻轻伸手捶了我胸口一下,冷哼,道:

“这次就先原谅你好了……至于我要去干嘛就不劳烦您老人家担心了——回去好好在家里操劳家务吧,我还有事得现在出发。”

说着,她就已经越过了我的身侧,在门口的藤蔓下微微矮下身,轻巧地穿了过去。

似乎还能听到她“略略略”朝我吐舌头的声音。

我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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