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鹿肉干味道不错,你从哪搞到的?我没记错的话,皇宫里不是禁止肉食来着吗?”

虫二楼上,酒吞抿了一口杯中的唐国美酒,然后从盘中捏起一片,被切的如蝉翼一般轻薄的肉干,细细的咀嚼起来,满脸享受神色的对另一旁的藻女御息所说道。

“这个啊~姐姐我也不知道呢,你就当我从街上捡来的好了~”

藻女御息所以扇掩面,故弄玄虚地笑道。

“真羡慕姐姐你,有这么好的运气啊。上街都能捡到这样的极品肉干。”

说着酒吞又从瓷盘中拎起一片肉干,放入了嘴中。

“果然啊~喝酒还是要有下酒菜的嘛~”酒吞慵懒的说道,转而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美美的喝了起来。

一旁的藻女,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优雅的掩住面容品鉴起了这唐国来的难得佳酿。

酒吞看着藻女那慢吞吞的样子,心中只觉得有些略微的不爽,嘟嘟囔囔的开口道:“来我这里你还拘束什么?放开了喝呗,又没人看着你。”

“那可不行哦~优雅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呢,这些繁琐的礼仪可是贵族交往中的必修课。”

藻女放下酒杯,以特定的“雅音”和语调,缓缓的说着这样的话语。

然而她这假惺惺的架子,无疑把醉酒的酒吞给惹急了。

作为市井中人的酒吞,不同于藻女那般的贵族身份,向来都是粗豪的性子。

喝了几斤酒水后就浑然不知东西了,借着酒劲就像发泄自己那满腔的脾气。

然而就在她要发作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身边赫然如同跌入冰窖一般冰冷,旋即她便觉得有一种上位者的气息向她碾压而来。

她追寻着这股气息的源头望去,发现一旁的藻女御息所正轻掩着面容,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藻女御息所的身上,恍惚中酒吞看见一只巨大的狐狸阴影,出现在了藻女身后的墙壁上。

刹那间酒吞身上的酒意全消,整个人都变得清醒了过来。

她猛然想起,眼前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贵族小姐。

对方那副看似柔弱的外表下隐藏的,可是一位活的时间,比整个日本国历史都要漫长的,真正意义上的老妖怪。

一想到她自己刚才,居然想要对这种狠角色翻脸。

她便觉得芒刺在背,浑身恶寒不已。

对于刚刚发生的那场短暂的变故,一旁的藻女御息所就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依旧用着自己刚才那副贵族做派,慢悠悠的喝着美酒。

对于藻女的这番假惺惺的贵族做派,酒吞虽然碍于对方实力不敢发作,但过过嘴瘾的胆子她还是有的。

“哼~假惺惺的,装什么装嘛~”

“啊啦~伊吹,你刚刚说什么了呢?姐姐我没听清哦~”

说着藻女露出了一副与吹雪如出一辙的腹黑笑容,显然刚刚酒吞说的话她是听见了的。

“没……没什么~”面对藻女的“死亡凝视”,酒吞故作镇定的说道。

可说着说着酒吞便似乎想起了什么,露出了一副怅然的神色,一旁的藻女亦是如此,望着窗棂外的白月光,回忆着记忆中的过往。

“说起来,当年我们好像也是这样吧。”藻女怅然若失的说道。

“嗯……只是那时师兄还在,要比现在能欢乐许多……”说着酒吞的眼中闪过些许的留恋,似乎很是怀念记忆中的那段时光。

她依稀记得在那间寺庙中,她听师兄讲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藻女则在一旁面带微笑的看着玩闹的二人。

只是现在无论是师兄的故事,还是藻女的微笑,亦或是她在寺院中经历的苦痛,都随着圆藏寺的那场大火,一同被埋葬在了废墟之中。

“酒吞,当年的事你后悔吗?”藻女低声的询问道。

“不后悔。”

酒吞这样答着,眼神也由对过往的留恋,变为了坚毅和冷漠的神色。

“我不像是师兄,生来就能拥有一切,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的活着。我只是一个贱民,被师兄捡回来的贱民。因此,我所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所以在当年那种情况下,我为了活下去必须这样做。”

说着她又好像要说服自己一般,神情凝重的好似自言自语般的开口道。

“师兄曾经对我说过,‘只要将所有欺辱你的人都踩在脚下,那么就没人会欺负你了’。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向上爬,把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踩在脚下。”

“可他还说过,‘站在世界最顶端的人,永远都是最孤独的’。”一旁的藻女默默地补充道。

“可是师兄他说这话时,还只是一个孩子。因此最顶端的人是否孤独,只有当我攀登到最顶端时才能知晓。”酒吞得意的说着。

她的这番诡辩让一旁的藻女无从反驳,她只得对酒吞太息道。

“或许只有当你真正的孤独的时候,你才会后悔吧。”

“后悔?当我选择变成这样的那一刻,我就不再后悔了。至于孤独?对我来说纵使在万人之上孤独一生,那也比做一只被万人践踏的贱民要强。”

说着酒吞又指了指游郭街道上,被佣人送走的醉酒贵族,缓缓地对藻女道。

“你知道吗?玉子姐,我其实蛮可怜这些天天来这里买醉,醉生梦死的家伙的。可在可怜的同时,我又有些羡慕他们。能这样傻傻的度过每一天不用去担心怎么活下去,着实是让人羡慕和嫉妒啊。”

藻女看着她摇了摇头:“不,你不懂。来这里逃避现实的这些贵族官员,他们大多也有各自的难处。”

“呵~难处?这帮继承祖上余荫,混吃混喝的贵族蠢虫,能有什么难处?他们能在这里无忧无虑的喧闹宴饮,过着看似优雅的生活。不全靠的是压榨民众的血汗,换来的金银?难处?有难处的是那些被他们欺压的农户吧?”

面对酒吞这连珠炮一般的质问,藻女轻声道。

“这个国家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站在顶端的上位者的决策。来这里经常买醉的人,大多都是朝堂利益的争夺与纠纷中的失败者,手中的权利被上位者夺走大半。而这些斗争中的失败者,纵使心中有一番伟业。可终究身不由己被上位者孤立,因此这些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的人,只能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你说的倒是好听。正如师兄说的那样,贵族蠢虫始终都是蠢虫。纵然这些蠢虫心中真的有一番伟业,可他们那番伟业中的受益者,也始终不会是那些连名字都没有的贫民。”

酒吞言语愈发犀利,全然忘记了藻女实力远盛自己的事实。

而她言语中,想要表达的意思,无外乎七个字。

“道不同,不相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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