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诺丁顿诊所。

上午帕森斯医生做一场心脏搭桥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那个叫做安德森的贫穷法师。

说起来，那家伙有些日子没来这里磨嘴皮子了。

之前，安德森隔三差五的来恳求经理降价，饶是有些烦人。

但是，突然消失，却又显得蹊跷。

“难不成是跳冷泉深渊自尽了？”帕森斯医生琢磨起来，要是这家伙真的因为凑不够手术费而自杀，就产生隐患了。

安德森来诺丁顿诊所求医被拒，这事情附近的住户都晓得，流传出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譬如说，竞争对手——知晓，加以渲染，散播一些诸如“震惊！无良诊所拒不执行手术，逼死中年法师，摧毁无辜的家庭”的消息，可就麻烦了。

法律上，诺丁顿诊所倒是没有任何问题；可声誉上，就极可能受损。

于是，他在手术的间隙吩咐道：“于经理。帮我查一查安德森先生最近的动向。”

得到指令的于经理，找来了冷泉港南城区街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窜天鼠。

此人在一次战斗中炸坏了脸，大半个面孔都带着面具，显得狰狞而疯狂。

然而，事实上，他却是个心思缜密而脑筋灵活的存在，整个南城大大小小的流言蜚语，尽然在他的掌握之中。

另外，窜天鼠先生和城内的雇佣兵团体联系紧密，找他办事的话，从信息采集到动用武力，可以一条龙服务。

于经理和他有过数次合作，十分熟稔，开门见山：“有一个叫安德森·哈里斯的男人，在远郊防卫军工作。我需要你帮我查查他最近一周的动向。越详细越好。”

“没问题。”窜天鼠领了任务出门，不到五分钟就折返回来，表情古怪：“于经理，您问的那个人，这两天在部队里老出风头了。”

“出风头？”于经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老铁也不知道去哪儿做了个魔术回路修复，回来以后从3级中段升到了3级高段。”

“窜天鼠，你这就不对了。”于经理脸色不善，“你不想给我干活，也别编故事敷衍我啊。魔术回路修复，还能升境界的？”

“实话说，我也觉得很邪乎。”窜天鼠挠头，“可这消息已经传遍整个远郊防卫军了，您都不用找我，随便出去找个当兵的问问，都是这个说法。”

于经理嘬着牙花子思考，看起来窜天鼠所言非虚，可这可能吗？

“应该是他们夸大了……”于经理下了结论，“我猜是恢复了个七八成，以讹传讹，越传越玄……”

“传言还称，安德森的手术，花费极低。”窜天鼠继续说，“只花了几百块钱。”

于经理脸色阴沉不定，几百块的魔术回路修复，无疑是在砸场子了。

不过，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于经理越想越迷，索性道：“去打听一下，他是在哪儿做的手术。”

这一次，窜天鼠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去顺藤摸瓜，而当夜幕降临，他带回来的消息，却着实令于经理和帕森斯医生震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红眼果蝇街道上，多了一个黑诊所。”

窜天鼠将成像水晶拍在桌子上，影像里，锈迹斑斑的铁门和污物横流的排水沟，让帕森斯医生忍不住皱眉。

“这家诊所很隐蔽，拓展生意主要靠熟人介绍，很少接待生人，所以才能潜伏这么久。”窜天鼠道，“它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收费很亲民，同时，却有能力完成较高难度的手术……”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这家店不仅能做魔术回路修复，还能做膝关节手术、腹腔镜手术、异能瘤切除、生殖整形再造……”

“以上项目的收费，均低于1000卢比。”

听完报菜名般的一长串手术项目，帕森斯和于经理面面相觑，同时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慌。

“狗.日的……”于经理咬牙切齿，“到底是哪儿来的贱人，跟我们抢生意？”

“这不只是抢生意这么简单了。”帕森斯医生满面愁容，“这简直就像是……要倒逼我们降价一般。”

事实上，帕森斯医生完全多虑了。

兜里有钱的小康之家，完全不会考虑去黑诊所做手术。

而那些去找罗贤做手术的穷鬼，根本就无力支付正规医疗机构的费用，从这个角度来说，罗贤这是开辟了新的市场。

但是，不管是帕森斯医生，还是于经理，都是过度谨慎的人，生怕他们的垄断地位被打破，从而无法通过超高溢价的诊费收割工薪阶层的钱包。

窜天鼠瞅着二位表情变幻莫测，眼珠子转了转，试探道：“要么，把它给端了？”

“必须的！”于经理拍桌，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这家伙简直就是行业败类！不消灭他，我简直觉得自己枉为人！”

“倒也没那么夸张……”帕森斯相对斯文一些，“这么搞，虽然确实给穷人们带来了福利，但……有些偏激。”

“穷人看不起病就该去赚钱，而不是幻想有什么大善人给他们做两百一次的魔术回路修复手术。”于经理发表典型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言论，“赚不到钱就去死好了，这样一来，又蠢又懒的穷鬼都死光了，这个世界将变得更美好。”

帕森斯医生点头称是。

他是不在乎穷人死活的。

他只管钱。

就像他的名字钱德勒·帕森斯所暗示的那样，钱得了·怕甚事？

“总之，窜天鼠先生，这回可要麻烦你了，哈哈哈！”于经理笑着拍他的肩膀，“帮我除掉这个医学界毒瘤吧！我们一定会给出让你满意的丰厚报酬。”

“我懂的，我懂的。”窜天鼠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我会让那个医生带着他的诊所滚出冷泉港。”

“如若不从，死！”

送走窜天鼠之后，帕森斯医生心神不宁地喝茶，忽然意识到一个很蹊跷的问题。

拥有那种手术能力的医生，为什么会开黑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