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

除了纯黑以外,周围什么都没有。

甚至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也被剥夺。

我似乎与什么人重逢,又似乎只能独自拥抱虚无。

……

我在自己家中的床上猛然醒来,如弹簧一般坐直身体,在大脑理解状况之前,本能地像一个溺水得救的人那样剧烈喘息。

天气燥热,我却冷汗涔涔,一时间无法分辨,前一刻的处境只是单纯的噩梦,还是切身的经历。

如果是梦境,为何每一丝疼痛都如窒息般真实?可若是现实,我怎会还活着?

我双目失神,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勉强抬起绵软的手臂挡住顶上吊灯的白光,好不容易才逐渐收集起思绪。

这算是,逃过一劫?可是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看不到始源圣物,因此不清楚她此刻正是一副“你醒啦手术很成功你现在是妹子啦.jpg”的表情。

我手扶胸口,除了有点软,感觉不出任何异样,兀自庆幸道:“红背的始源圣物真不是盖的,我有点理解老爸老妈当初为什么要把它藏进我体内了。”锁血复活挂,你值得拥有!

小源带着些许嘲讽和不满意味的声音从我的意识中悠悠响起。“别想太多,你只有一次复活机会,已经用掉了,准确来说,是浪费掉了。那么大一个刺客你当时没注意到?真吉尔丢人,你退群吧!”

四年间,我在各类公开场合遇到过不少次偷袭,毕竟Lvl6的项上人头有无数人觊觎,有想要报复的超级犯罪组织,有癫狂到无视伦理不想做人的研究员,甚至有谜之趣味的土豪收藏家,可无论是谁派出忍者、狙击手还是板斧巴萨卡,我都能用一根手指轻松解决,直到今天……

“咳咳。她的潜行技术实属一流,加上是一击毙命,我也没料到啊。”以往我就算被一击得手,也能够通过始源圣物赋予的毒素免疫和强大自愈能力很快苟回来,但是这次她用的武器却直接把我的恢复能力封住了,那谁还吃得住会心一击?

而且令我费解的是,这是一个突发任务,我锚定战场位置直接瞬移过去,之后一直在移动,红背的家伙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并暗杀我的?

小源却对我的说辞不以为意,坚持喋喋不休教育我。“衡天刃的作用就是限制各种异能的发挥,你这些年却恰恰太过依赖Lvl6的超能力了,碰上它不栽才怪。嘛,算是个宝贵的教训吧。拿一条命换来的教训,你可要记一辈子才行呐!”

“是,我明白了。”我不得不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接受小源的批评,因为无法反驳,而且要不是她,我已经落地成盒了。

以上对话发生在我的意识之中,虽然看上去比较长,但实际的交流时间只有0.1毫秒,因此即便是在战斗中,我也能和体内那早已生成了自我人格的始源圣物实时聊天,她自称“妾身”,我会叫她“小源”,小源许多时候都能给我提供实用的建议,相当于是我的绑定外挂。

“可是小源呐,我跟你讲过多少次了,我的名字叫墨雪,别总是雪儿雪儿叫个不停,老子可是纯爷们儿啊!”我说着拍了拍胸口,模仿电视里的健美猛男秀了下并不突出的肌肉。被说教甚至是调教都不可怕,但是要在适当的时候找回场子才行。

“哦?是么?”小源俏皮的笑让我隐隐有一丝不安。她以往这么笑,十有八九是在憋坏水,剩下的一二是忽悠失败后企图把自己摘干净。

可似乎没什么异常呀。

管她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根据人品守恒定律,要不我现在就来发十连抽?

重获新生的喜悦,没持续一分钟,就烟消云散了。

我买月卡攒了将近四周的石头啊!两个十连都沉了,二十发蓝天白云,我把手机往被子上一摔,大呼:“坑爹呢这是!”

腊鸡游戏,毁我青春,坑我钱财!我又燥又热,极度不爽,得冲个凉静一静!

我气呼呼地迈进浴室。

“哇呀呀呀!这……是什么鬼?”只是因为无意间瞄了一眼洗手池上方的半身镜,我便吓得像受惊的猫咪那样战术后跳,指着镜中与自己有七分像的黑长直美少女质问道,心情无比动摇。死过一次在先,一睁眼换了个样子在后,如此接二连三的冲击,任谁都遭不住。

小源娇笑连连。“雪儿你才不是鬼呢哦,毕竟妾身没见过如此可爱的鬼嘛!”

我无视了她的揶揄,语气十分迫切。“小源,现在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时候!我是问你,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她只是把我的头发变长了。小源她会搞恶趣味,但是不会搞如此低级的恶趣味。

等等,头发变长了?那会不会……

联想到某类小说的桥段,我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可是胸前平到不像话呀……

哎!不管怎样,真想永远都只有一个!只差用科学探究的方法去验证了。

可是,真的要这么做吗?假如我的猜想成立,那我不就……成了hentai了吗?《震惊!死而复生的Lvl6超级英雄居然独自在家里偷偷做这种事……》说的就是我吧……

但是换一个角度,再怎么说这是我自己的身体,就算做出麻将术语行为,那也不能算耍流氓啊!再说了,这是为了确认,是实践出真知,是绝知此事要躬行,而且人们确定新生儿的性别,最为直观的方式就是……用眼睛看……

我如同精神分裂了一般,节操和理性像两个掐架的小人儿,“欧拉木大”“御剑跟着我”“德玛西亚”对轰个不停。

大脑,在颤抖!

最终,没抵抗住好奇心的我,被刺激得双腿内弯,以鸭子坐的姿势坐到地板上,目光呆滞望着天花板,一脸被玩坏了的表情。

陪伴了我十多年的小战友,先我一步飞走了。

我,莫得感情,也,莫得吉尔。

“雪儿,你原本的身体死得不能再死了,妾身为了复活你,只能以那尸体为基础给你重塑了一具,就像是你们地球上讲的生物3D打印技术。”她平铺直叙地安慰我,但是在我听来,怎么都有一种“绝对不会笑,除非忍不住”的味道。

“我很感谢,但是麻烦你告诉我,我怎么变成妹子了?我的方天画戟呢?”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想发出土拨鼠的呐喊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小源慢条斯理地解释:“因为妾身是阴性的啦,所以制作的身体也会带有阴的属性,说白了,由妾身出手,你只会变成妹子。”其实小源在这个问题上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她这般魔改雪儿的身体,主要原因是希望今后能够一生一世独占她的雪儿。已知雪儿是不可能喜欢男人的,所以只要她成了女孩子……唉嘿嘿,她就一辈子都是小源的了!桃饱网新会员小源同志如是盘算。

******

英雄协会联合总会。

黎远唐正在用加密线路与人通话。

“什么?老黎,Lvl6的那一位死亡的消息,是真的吗?”那一端的人太过震惊,打翻茶杯,还从椅子上跌下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左右瞟了几眼,迅速压低了声音。

面对质疑,黎远唐也盼望一切只是一场乌龙,可是通讯器被毁在前,墨雪的生命体征消失在后,这怎么可能有假?

他沉痛地点了点头。当年自己的兄弟和那个人将孩子托付给自己,但是自己呢?让那个未成年的孩子去战场拼杀,让他去背负成人都难以肩挑的压力和期望。所有人都只看到,他是Lvl6,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然而有谁能看到,他也只是个孩子,一个像同龄人一样需要休息、需要鼓励、需要关爱的孩子啊!

更何况,如果不是自己拉着他在战场上说起那些无关紧要的话,或许他就不会分散注意力,以至于被人刺中……

是自己害了他啊!如今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辜负了信任的自己还有什么颜面去见自己的战友?

“那一位的死讯我们必须封锁,否则引起的动荡不是我们能轻松应对的。”

对面一刻不停在考虑着如何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从世界稳定的角度来看,这无可厚非,而黎远唐的心里思考不了别的事情,此刻只余下深深的自责与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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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的另一端,是夜色。S市一幢大楼的天台上,一个白色短发的少女黑客一通娴熟的操作后合上了笔记本。

“这件事,你们是瞒不住的。”她的声音似乎不夹带任何感情,面色没有丝毫的波动,缓缓起身,一跃而下。

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风猛如刀割,灌入衣服猎猎作响,极限的刺激也无法将她的思绪从震惊和悲伤中拉出来,她千钧一发之际张开双臂,隐形的翼装显现,带她滑翔,任意穿梭于钢铁森林之间。

“墨!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么死掉!”

终于绷不住的感情决堤,化作无数泪珠划过眼角,被呼呼的风声甩落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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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黎远唐二人决定着保密策略与今后方针时,以“信息自由”为名的代号“H”全球黑客联盟公布了Lvl6大人的死讯,还有黎远唐二人的视频通话为证。

可以想见的,整个世界都为之震动。英雄协会赶紧站出来“辟谣”以期稳定人们的情绪,但是作用不大,普通人、尤其是被他救过的人都无比悲痛,而潜藏着的罪恶势力则是喜上心头,开始暗中蓄力,要干几票大的扬眉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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