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嘴里脱口而出的那一声让准备离开的李凛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李凛转过身来,轻描淡写地说着,“这里很危险,你赶快离开吧……哦对了,你。”
李凛看向了在一旁保持许久沉默的李鸢,后者被突然点名,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毕竟她活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当成路人甲般对待。
“你,护送她尽快离开这里。”
好吧,这次成护卫乙了。
“哈……”李鸢呼出一口气,手则默不作声地往腰间的礼刀刀柄伸去。
我注意到了这位第一皇女的动作,作为路人我可以理解李鸢现在的心情,对于皇室这种贵族中的贵族而言,面子恐怕在某种意义上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而被作为皇帝继承人培养的第一皇女自然在这方面是更加在乎的。
而且不只是我,一旁的李凛也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但李凛却完全没有停止命令的意思,甚至连台阶都不给对方下的,她就站在那边,挑衅似地瞥了一眼蓄势待发的李鸢。
这场架要是打起来了,那可不是一两句“十分抱歉”就能敷衍过去的。
“不,不是!我是自己要过来的,但……”在注意到李鸢那黑得和锅底有一拼的脸后,身处两人间的我连忙插起了话。
有这种胆子的原因是我感觉对方好像对我蛮……虽然自己说有点奇怪,但我莫名其妙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奇妙的亲昵感。
“……”被打断话语的李凛眉毛轻微一蹙,但那些许不满很快便被掩盖了过去,她看向了我,“又怎么了,朕的时间很宝贵,长话短说。”
不经意间的切换自称让对方自然而然地切换了立场,现在站在那边的已经是一位杀伐果断的“皇帝阁下”,而非亲和友善的“凛阿姨”了。
“但我觉得……你看,杀人犯法诶?”我僵硬地解释起来,“所以不要打打杀杀的,都什么年代了,真有事大家可以找张桌子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谈嘛……”
话音刚落,广场中央的战斗终于开始了,大量的冰柱在空中无中生成,随后雨点般倾泻了下来,魔杖聚集起来的魔力在一刹那化为了无数游走的辉光,在击中的地板和冰面上呈现出霰弹般恐怖的余痕,就当尘埃落定之际,透明的火焰在那些灰烬里犹如莲花般绽开了。
高温与低温极致的碰撞让空气瞬间膨胀,强烈的疾风席卷了整个广场,站在那边的李鸢甚至折一下给直接吹得撞在了广场的围墙上。
而我则被李凛给揽腰抓紧,飞到了半空之中,并近距离地观察到了战场的盛装。
冰火相交的声音响彻云霄,在那冰屑和火花乱飞的战况里,杰西卡和西娅争吵的声音在我这个位置都清晰可闻,
“你这混蛋是不是脑子里也塞满了冰啊?!都说过不要乱用和对方属性相抵的魔法啊?!会爆炸的啊!你听到没有?!”
“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不用魔法你让我去和他玩肉搏?!而且能用冰系造物压制住就不错了好吗?再说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疯狂划水啊?!我快顶不住那些火焰了!该死的!造物被烧毁后为什么不能还原成魔力啊?!”
“我的魔杖都是一次性的!一次只能打出一发!现在存货已经不多了!”
“真就一次性啊?!效率也太低了吧?!你准备好肉搏战了吗?!”
“能在这种时候开这种玩笑,想必你的压力也没那么大吧,现在我要试着用别的法阵把那家伙困住!你……”
“我不让他打扰你是吧?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灰烬散去些许,全身覆盖着淡蓝色冰甲的杰西卡映入了我的眼帘。
以她为中心,周遭数十米的地面全部被冻结了,而后一阵带着蓝色荧光的风儿擦过冰面,下一刻,冰面犹如发芽般的涌出一根根的冰柱,柱子在几秒内化为了士兵的模样,不惧死亡的士兵朝着尘埃尚存的中央区域冲去。
在杰西卡的身后,那是将七十二根一次性魔杖以特殊图阵的样式固定在空中的西娅,紫发的魔女看上去是真的生气了,由银色雷电牵连起来的图阵迅速焦化了那些木制的魔杖,磅礴的能量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倾泻而出。
在空中目睹这一切的我以公文包般的模样被夹在李凛的腋下,而当我还打算说些什么时,一阵激寒从我脊梁骨后涌起,随后视野一阵翻转,再次安定下来后,李凛单手握住一只石箭,视线则落在了广场下的女精灵身上。
“果然,森之人终究也还是魔族啊……刚才不该放过她的。”
这句话里罕见的流露出了后悔的意味,但她话锋很快一转,和我聊起了天来,
“谈话要建立在可以谈话的双方上才能成立,杀人的罪名也得建立在被杀者是‘人’的前提上才能成立。但很显然的是她们……不,不只是她们,乃至于魔族这个民族都并不具备这些条件,它们的血里藏着掠夺和暴力的种子,它们只会为片刻的欢愉和廉价的欲望而行动,这是一个空有蛮力的可悲民族,它的每个族人从降生的那一刻便在灵魂上便注定烙上劣等浮夸的印章。”
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些话后,李凛看了一眼我,随口一问,
“现在是青空历已经走到几几年了。”
“一……一三三一年了”我小声回答。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啊……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这几百年里被它们麻痹得有多深,也不知道这种假装和平的虚伪时光有多美好,但千万不要忘记一件事。”李凛一句一顿地继续说道,“魔族是敌人。”
“这个世界上阳光、土地、水、牛羊麦芒、花果草叶……一切的一切只能容得下一个种族兴衰存亡……而魔族显然不配拥有这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