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伊菲摸起许久未碰的琉特琴,靠在沙发上。手指扫过琴弦,未成曲调先有情。

“菲儿姐姐会弹琴吗?好棒!我要听!”芙蕾雅坐在伊菲身旁,脸上尽是期待的表情。

“哈啊……”伊菲叹了口气,“不会太好听就是了。”

丹也凑了过来,“我还没听过姐姐弹琴呢。”

“行吧,那我就随便来一个好了。”看着眼前期待着的弟弟妹妹,伊菲按了几个和弦,像往常一样,唱了出来。

背对着我渐行渐远的你/就这样无言而去

颤抖不已的心底/如孩子一样叫喊

不要走/不要走

背对着你渐行渐远的我/在落泪之前离开

讨厌过于幸福/如此说谎的我

逞强着放弃/理想的未来

未来

无法取回的愿望

愿望

对这狭窄的单间/感到有些空旷

就连内心的裂痕也会扩大

对这每分每秒/感到有些漫长

如果能和你一起度过

唱到这,伊菲的声音有些颤抖,听不懂歌词的芙蕾雅则跟着舒缓的节奏摇晃着身体。

这个世界/连心愿都不被原谅吗

一个小小的谎言/却令你流下眼泪

数不清的/罪名重叠交织着

无论是触碰你的双手/还是在你身边

静静度日

“姐姐怎么哭了?”

伊菲停了下来,两颗泪珠从脸颊上滑落。

“触景生情吧。”伊菲摸了摸芙蕾雅的头。

“姐姐明明这么多愁善感的说……”芙蕾雅蹭在伊菲身上。

“说起来,我们还没一起出去过呢。”伊菲轻轻搂着芙蕾雅,“出去逛逛?”

“我也要去!”听到出门,丹兴奋地喊道。

“你看家。”伊菲无情地留下丹,牵着芙蕾雅的小手离开家。

尽管危机刚过,帝都街上依旧繁华,已经很难再听到关于帝都集市骚乱的传言了。叫卖的商贩,行色匆匆的一般市民,穿着华丽的贵族,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走在街上,芙蕾雅好像注意到了什么,“姐姐,我们去看看衣服吧?”

“我有这个就足够了啊。”伊菲下意识地拽了拽裙角。

“从那时候开始就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我都觉得腻了。”芙蕾雅拽着伊菲,“来啦,来。”

“我明明有冬装的……”伊菲抱怨着,被芙蕾雅强硬地拽进帝都的一家服装店。

店面看上去非常华丽,若不是伊菲住过帝国皇宫,她肯定会像当年刚进学院宿舍那样目瞪口呆。

“欢迎光临。”女性店员笑盈盈地接待了一蓝一白两只少女。

“姐姐姐姐!”芙蕾雅双手提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你看这件怎么样?”

“穿起来太麻烦了,不喜欢。”

把连衣裙挂回去,芙蕾雅思索了一会,抽出一件宽大的兜帽卫衣,“那这件呢?”

“不喜欢带帽子的衣服。”伊菲双手揣兜,“而且,你挑什么颜色不好,非挑绿色?”

“姐姐不喜欢绿色吗?”芙蕾雅这么一说,伊菲才意识到“绿帽子”是元世界特有的梗。

“那这件怎么样?”芙蕾雅总算是拿出了伊菲看得过去的衣服——一条灰色百褶裙和一件镶边高领衬衫。

见伊菲没有直接拒绝,芙蕾雅把衣服塞给伊菲,推着她进了试衣间。

“哈啊……”试衣间里,伊菲叹着气,“算了,毕竟是妹妹嘛。”

在异世界生活了十几个年头,伊菲也开始像女孩子一样,在各种事情上变得慢吞吞起来。

过了好久,伊菲换好衣服,从试衣间走出来,却发现芙蕾雅不见了。

“你撞到我了,说吧,你要怎么补偿?”

三个流氓样子的男人在商店的一角围着芙蕾雅。

“明明是你自己撞过来的!”芙蕾雅缩着。

“哟,还嘴硬!”其中一个揪起芙蕾雅的衣领,“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这一切被伊菲看的清清楚楚,店员早已不知跑去哪里。

霎时间,一柄蓝金相间的手杖刺穿了三个流氓中带头的那个,鲜血溅了一地。

剩下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结果是自然是被伊菲一并带走。

“姐姐……你在做什么!?”芙蕾雅面色惊恐。

“这些混蛋……死了最好。”伊菲掏出手帕,将手杖擦拭干净。

“菲儿姐姐……”

“你没事吧?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伊菲向芙蕾雅伸出手,后者却下意识地躲了老远。

“你是我珍惜的人,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伊菲收起手杖,“至于其他人,和我又没关系,我管他们干嘛。”

“不……不对。菲儿姐姐不是这样的……”芙蕾雅蹲在地上,抱着头。

伊菲换回衣服,拉着芙蕾雅走出商业街。

“姐姐……不对……不是这样的……我的姐姐不是这样的……”一路上,芙蕾雅不停地自言自语。

“听着,”伊菲双手按着芙蕾雅的肩膀,“我只要一天做你的姐姐,就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

“我认识的菲儿姐姐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人命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伊菲吼道,“人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蛊惑别人去送死。”

“人还可以一时兴起把杀人当做娱乐。”伊菲冷冷地说,“对我来说,只要我爱着的人一切安好,其他人怎么样都无所谓。”

芙蕾雅的眼中泛着泪花,颤抖着。

“这就是我杀人的理由。”

小小的猫娘捂着头,哭着逃离伊菲。

深夜,伊菲坐在阔别已久的酒馆里,和十年前一样,抱着一瓶烈酒,痛饮着。

“你又这样,马上就是大战了,喝完回去早点睡吧。”凯撒听说伊菲又在借酒浇愁,放下了手边的一切赶到伊菲身边。

“我啊,想死。”伊菲苦笑着,“我死上个十几回,等他们都埋在土里了,我就……”

“发生什么事了?”凯撒关切地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某些人比我博爱,杀个人渣就不理我了。”

“你……杀人了?”凯撒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稳。

“嗯。”伊菲灌了一口酒,“真正意义上的杀人,这是第一次。”

泰瑞宝是恶魔,炎易是敌人,而那些狂人则是无辜的牺牲者。伊菲手上第一次沾上了人性的鲜血。

“反正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我爱着的人一个一个离我而去的事实。”

凯撒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算那两个在别的世界战斗着,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伊菲拄着额头,“在我这里,他们已经死了。”

“死亡不就是存在的完全否定吗?”伊菲冷笑两声,“人性又是什么?难道把欲望放大到丑陋的地步就是人性了吗?”

“你喝醉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凯撒轻拍伊菲的背。

“等打完这场仗,我就回去一趟。”伊菲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又要了一瓶冰蓝酒,“把那个老人渣关进铁处女里。”

“嗯……凌迟也不错。”伊菲狂气地笑着,“不过那样太累了。”

“呐,你当过恶魔,还知道什么折磨人的酷刑吗?”伊菲笑眯眯的看着凯撒,“车裂那种是给别人看的,我要的是那种深入灵魂的痛苦。”

凯撒默不作声,一记手刀砸晕了眼前胡言乱语的少女,替她结了账,把她扛回了皇宫。

“她怎么喝这么多?”高斯见了酒气熏天的伊菲,担心地问。

凯撒摇摇头,“她在否定自己,这几天先让她静一静吧。”

芙蕾雅始终接受不了姐姐杀人的事情。在她看来,几个流氓虽然可恶,却也罪不至死。本来吓唬吓唬他们就能过去的事情,伊菲却毫不留情地取了对方的性命。

一股强大的暗元素魔力在芙蕾雅手中聚集,化作一团紫雾。芙蕾雅深吸一口,将紫雾吸入身体,没过多久便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在寝宫醒来的伊菲揉着生疼的脑袋,坐在床上。

“我怎么在这?”这几天,为了准备作战,伊菲一直睡在自己家,在工坊里比较隐蔽,也没那么多讲究。

“你又去喝酒了?”见伊菲醒来,高斯倒了杯茶,递给她。

“谢谢。”伊菲将手中温暖的液体一饮而尽,“发生了点事。说实话,我有点……动摇。”

“没事的,”高斯搂住伊菲的肩膀,“这样才是你。”

伊菲不语,靠在爱人的怀里。

狭缝中,莉奈横躺在沙发上,揉着小腿。

“怎么了,佐久间酱?”看见莉奈表情狰狞,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的夏音关切地问道。

“做梦了。”莉奈有气无力地说,“我又梦见……他砍我的腿,砍我的手脚,砸我的脸……”

“嗯。”夏音吻上莉奈的唇,透过粘膜接触将自己的力量连同情感一起传递给莉奈。

正当莉奈想要索求更多的时候,夏音离开了她,轻抚着她的脸颊。

“谢谢……”莉奈红着脸,冰凉的手搭在夏音的手上。

“要拿出元气噢。”夏音紧紧抱住莉奈,“那孩子,正依靠着你呢。”

“嗯,我知道的。”莉奈回应着在她最虚弱的时候支撑她的夏音。

也许,我有点喜欢上她了。

莉奈轻轻推开夏音,四目相交。她深吸一口气,抓着夏音的肩膀,再一次将少女的樱唇重叠在一起。

这一次,在两人之间,没有法则之力的交换,只有那份真挚感情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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