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在开玩笑。你懂得，我从来不开玩笑。”洛妠微微蹙眉，“而且我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蓝瞳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她，那对冰蓝色的眼眸里如同藏着一把匕首。
“你是否曾经想过，为什么他在不久之前那么抗拒你。难道仅仅是他认为你不是真心的，不想受到这个婚约的束缚吗？我承认他是个憧憬自由的人，但是这并不是主要的理由。”
“我想，你自己的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了。”
洛妠的话语明明如此朴实，在蓝瞳的耳里却莫名地变得犀利起来。
蓝瞳沉默，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至始至终她都不愿意接受也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他一直在躲着你，实际上却是一直在保护着你。他是魔王，深知身份败露，你也会受到牵连。他至始至终都在为你以及这个国家着想。”洛妠顿了一下，平复了一下自己过于激动的语气，“抱歉，失礼了。”
“他很聪明，远比你想象中的要聪慧与强大很多，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伤害到任何人，他才这样一直躲着你。”洛妠的声音充满了惋惜，“直到他开始逐渐接受你，努力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去做一个缩手缩脚的废物，他本可以在人摸两界逍遥自在，过着一枕无忧的生活，却因为这个婚约而束手束脚。”
“你又可曾想过，现在这个国家的局势，你和他就算在一起又能够如何？好好想一想他吧，假如你的地位被争夺，无论你再怎么强大，你也应该考虑到一点，剩下的烂摊子难道要他替你收吗？”
洛妠的神色平静，说着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他难道还必须陪着你一同被追杀，陪着你一同浪迹天涯，在共赴黄泉的路上肩并肩吗？”
还是死一般的沉寂。
“好好想你想吧，你究竟能为他做什么。他现在还在瑞克学院里做着拿低收入的教师。你什么也帮不了他，为了隐藏你们之间的关系，他什么苦都吃过，你却不敢明着给他帮助。在昨天的贵族小袭击里也是他帮你收拾烂摊子。”洛妠起身，微微欠身，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失态，“谢谢款待，如果可以，请当我之前的话没有说过，或者就当做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忘记我们之间的不愉快，毕竟我们以后很可能不会再相见了。”
一起……流浪……到天涯吗？在共赴黄泉的路上肩并肩吗，听起来真浪漫呢，蓝瞳不寒而栗。明明她的本源就是冰，可她却真真实实地感觉到了冰冷。
她抬起眼眸，神情似乎有些悲哀，“你说得没有错，我……只是一直在逃避而已。没想到我也有不愿去面对事实的这一天啊……”
她低下头，不愿让洛妠看到自己眼角的泪水。“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愿意帮助他，你曾经是圣女吧，你的使命应该是消灭魔王才对。”
“哦，他只是之前顺手救了我一次，没有什么。”洛妠说得轻描淡写。
女仆将洛妠松出了皇宫，只留下了她一人瘫坐在沙发上。
终于的，她压抑在内心已久的情绪崩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内心里翻卷着，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如同刀子一般将她的心脏划开。这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呢……或许她受过最重的伤都不过如此吧？
“陛下，白夜曦先生求见。”门被轻轻推开，刚把洛妠送走的女仆探进一个脑袋，她的神情显得有些激动。
“啊？”蓝瞳快速地拭去眼角的泪水，换上一副温和的表情，慌乱地整好衣服，简直就像一个笨拙的小女孩。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怔在原地，片刻，她温和的表情被冷漠尽数取代，“出去对他说，不要再来见我了。”
“陛下？”
“不要让他见到我，永远。”
是啊，我是应该为他做些什么了……至少，不应该再因为我而伤害到他了。
……
白夜曦表示此时一脸懵逼。
你完全可以想象一下，你刚死里逃生，被一个女人强行往自己未婚妻头上扣绿帽，然后未婚妻甩手扬长而去，留下了一个冷酷的背影。然后他好不容易想要去找这个女人道歉，结果却被女仆拒之门外。
用不着这么记仇吧？用不着这么小肚鸡肠吧，要不是因为那个无良女学生，现在也不会闹得这副场面啊。好不容易想在圣诞节来一波让人暖心的社区送温暖，顺带查水表，结果却被拒之门外，着也太不给面子了。
他莫名地感到有些恼火。
他将准备好的礼品随手地丢在皇宫围墙的边上，马车已经在不停地催促了，“走不走？要知道皇宫附近停车的不允许的。”
"走了。"白夜曦坐上马车，花园的花朵依旧在盛放，深夜的灯光将道路照得亮堂，却无法照亮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蓝瞳看着他进入马车的身影，仰起头，从花园里被风吹拂而来的无数蒲公英落在了她的脸上，室内的灯光诡谲。
花瓣无声地飘落在马车的窗前，白夜曦不知道此时在皇宫的最高层有一双充满泪水的双眼正在目送着他的离去。
……
深夜时分，大堂见不到任何的光明，被黑暗所笼罩的大堂内部无处不散发着阴森诡异的氛围，凯撒觉得这种气氛压抑得让他喘不过气来，明明他的本源就源于黑暗，可今夜却在黑暗里让他隐约感到不安。
他顺手将大堂里的煤油灯点亮，一团小小的火焰在玻璃罩里散发微弱的光芒，忽明忽灭，勉强了照亮了大堂的器物，在光线里投下了一个个狰狞的黑影轮廓。
真叫人感到愤懑。
凯撒的部下站在门口，气喘吁吁，“队长，人没有找到。”
“停止搜查吧，反正再怎么查也查不到。最近暂时停止行动，巴德那个老东西那边我自然会去交代好，你们放心好了。”他揉了揉额角，语气颇为不耐，“我们已经引起注意了，而且还有一个极其麻烦的家伙我不想遇上，一点一点也不想遇上。求求你们办事给我利索一点，别在这种时刻给我添堵。”
部下应了一声，在黑暗里隐入了自己的身影。
大门毫无生气地敞开着，冷风将大门吹得嘎吱作响，如同垂暮的老人仅存的两颗摇摇欲坠的门牙。
啪嗒……阴冷的风里传来了皮鞋踏在地面的声音，万籁俱寂的空气里传来了一声闷响，寒风呼啸着，路边的招牌忽然被风卷起，像一只妖魔在天空张牙舞爪，风像一个粗鲁的壮汉，将这个招牌粗暴地砸在了地面。巨响让附近沉睡的居民如遭噩梦地惊醒。
凯撒啐了一口，强忍着骂人的欲望，最终只能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他轻轻将手翻转，一团黑炎出现在他的手掌。周围的空气明显地出现了扭曲，灼热与阴冷的空气对撞在一起，令人心碎的震鸣顷刻间响起。
片刻，狂风停息，火焰熄灭。万籁俱寂，凯撒知道了那个人已经在他的附近。但是他就不明说，陷入了谁先说话谁是狗的尴尬局面，许久，凯撒终于忍不住开口，“巴德先生，我恳求您最近出现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有什么事地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可爱的小心脏会吃不消。”
“你没有完成我的任务，凯撒。”从一片阴影里，有一个身影缓缓走出，那个男人拉了拉自己的西装，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凯撒，“你失信了，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还能怎么样?遇到了以前的老大了呗，再怎么说，我跳槽之后再见到他，好歹也要给他一点面子。然后这个事情就不了了之喽。”凯撒的言语十分轻佻，似是在故意激怒他，“还没打起来他就丢了个幻影开溜了，顺带痛扁了一顿我那些没用的手下。顺带带着公主跑路，哦，感人的英雄救美故事。”
“他虽然是魔王，但是却并不是很强，直接开溜。”凯撒忽然话锋一转，“也就是鬼点子多了点，他那样的人也只能欺负我那帮没用的手下，怎么能够和英名盖世的巴德.赛尔特先生您相提并论?”
一棒子暴打两个人，顺带把自己的雇主一波乱舔。这幅场面不禁让人感慨万千，只能说，是个狼火。
所以说，魔族的本质是否就是舔狗?话不多说，上去一顿乱舔就对了。
闪动的光线将他的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照亮，“巴德先生，我想您应该加快一下行动的进程了，否则……”
“不必多言，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考虑。凯撒先生，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昨天的事情我不再追究，不过这样的事情我还是不希望有下一次。”赛尔特的表情冷肃，他似乎永远都只会这样板着脸，至少在凯撒的记忆中这个家伙就没有笑过，“那么，告诉我吧，为什么你的魔王会站在女帝的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