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与暖香扑面而来,柔和的光线却无法将洛妠此时内心的阴暗照亮,支撑着宫殿的大理石柱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在长廊的两旁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小巧的柜子,在柜子的上面是插满了鲜花的白色花瓶,枝叶繁茂却不显得任何凌乱,很显然是经常有人去修剪,烛光与灯光融合在一起,使得墙上的那些油画光彩照人。

在这里会叫人忍不住屏息凝神轻声细语,不想因为自己任何的粗糙行为去破坏了这里的美好。

洛妠没料到女帝竟然会这般有品味,因为这里的宫殿并没有显得太过奢华而迷乱人眼,反倒是给人一种家一般的温暖,这与往日里女帝冰冷的作风完全不同,至少在这一点洛妠完全没有想到。

走廊的尽头便是正正方方的大厅,正规的宫殿果然与教廷里那种压抑的气氛不大一样,但是这也都在洛妠的预料之中。

在这里的每件器物看上去都没有完好无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瑕疵,并不是说洛妠吹毛求疵,因为这就是事实。但是这里温暖淡雅的氛围使得这里的每件器物都叫人爱不释手,一切似乎都变得可爱了起来。要知道,在洛妠的记忆里,和在其他人的流言蜚语里,女帝可不是这样的人,这与她没有任何的共同点。

“到了,洛妠小姐。”女仆彬彬有礼地将她迎了进去,女仆一头亚麻色的卷发以及碧绿的眼眸,装扮看上去也极其普通,外貌也并没有出众,与洛妠相比起来简直就如同**里的一点波浪。然而她的气质却让洛妠无比的惊叹,那份从容不卑不亢的气质让她整个人的形象似乎都变得高大上起来。

“陛下待会就会到,请小姐您稍等片刻。”

女仆娴熟地将茶叶倒进茶壶中,将茶煮沸,将茶水倒入茶杯里,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杯清茶就这样在短短两分钟送到了她的面前,“小姐请自便。”

洛妠微微颔首,女仆这般客气倒是让她觉得有些拘谨。这与她在教会做圣女的时候有些相似,但是却似乎有哪里不大一样,至少……别人看向她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充满了畏惧与怜悯,简直就像是在看着一只垂死的狮子。

女仆退了下去,将大厅的正门缓缓关上,于是这个大厅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洛妠开始仔细地打量起了这个大厅,在墙上的正中央是一幅油画,画面看上去有些复杂,在湛蓝的天穹上是倒悬的星河,城市里的建筑似乎也是倒过来的,让人觉得这幅画面说不上是抽象还是现实,就好像这幅画本身就是倒过来一样。然而在这幅画中,在远方的海面上,那远航的船只却是正的,让洛妠一时有些难以分清。

无论睁着看还是倒着看,这幅画似乎都是颠倒过来的。

她无法领会这幅画中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但是这幅画有让人想要来一波阅读理解满分的操作,让人想对着这幅画来强行理解。当然,深究到最后也有可能变成一种极其微妙的状况——一个乱画一个乱猜。

洛妠缓缓地将目光从这幅诡异的画上移开,她将目光聚焦在了一个黑色的大书架中,因为在这个大书架里有一本书从摆放整齐的书中凸了出来,看上去有些不和谐。洛妠定睛看向这本书,而这本书的书名也极其引人注目,与其他书相比,这本书名简直就像是乌云密布里的黑夜里一个闪耀的星辰,显得有些唐突。

“安屠生童话。”

在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洛妠的第一反应就是——什么鬼东西?

书本中没有任何一处注明了作者,而书中的字体也并非和其他书一样是印刷的,而是手抄上去的,字体无比的端正娟秀,但是乍远看过去又有些苍劲有力,若不是上面有明显的墨水痕迹以及凹痕,她甚至都会以为这字体是印刷的。

“从前有个国王,有一天他想要做一件衣服,于是他派人去定制衣服,这时候有两个骗子找到了国王,宣称他们能做出世界上最好看的衣服。于是国王默许了,他们私吞了国家三分之一的布匹以及钱财做出了一件衣服,谎称这是只有聪明人才看得到的衣服。在国王的生日上,他穿着这件空无一物的衣服君临天下,百姓们无比错愕地看着光溜溜的国王,却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当着国王的面说,国王穿的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衣服。”

字体到这一面就短了,她翻开下一面,眼角猛然抽动了一下。

“然而,欣喜若狂的国王命令这两个骗子为这个国家的所有女性制定他现在穿的衣服。”

喂,所以说这个女人到底是内心有多闷骚才会去收藏这种让人忍俊不禁的书?我怀疑这是在搞黄色,而且还证据确凿。

“这是他写的,我只是抄了下来并且收藏了起来。”蓝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如同鬼魅一般,她静静地注视着洛妠,“而且,在未经过主人的同意之下就随意地翻开别人的东西,是一件很没有修养的事情,我说得没有错吧?尊贵的圣女大人。”

洛妠很明显懂得她口中的尊贵他究竟是谁。然而,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吧?

那个白痴魔王究竟是内心有多闷骚才会写出这种骚东西,然后他写了出来,你还特地抄了下来?打算作定情信物吗?问题是有谁会把这么沙雕气息满满的东西做定情信物啊。

“圣女吗?早就已经不是了。”洛妠默默地将这本书放回了书架,回头看着蓝瞳,眼神尽是哀伤,“我叫洛妠,我有自己的名字。”

“抱歉,洛妠小姐。”蓝瞳楞了一下,轻轻地瞥了她一眼,眼中的敌意消散掉了不少,虽然说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经历了什么,至少此行她的身份并不是代表教会的,只要知道这些就足够了。“坐吧。”

蓝瞳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吗,袅袅的白烟笼罩住了她的蓝色眼眸,她不知道自己该从何问起,至少她与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圣女并没有过多的交集,这次这个家伙又突然找到了自己……

“你打算沉默到什么时候?我可不是来看你沉默的。”

“抱歉,有些话我知道不该说出口。”洛妠看向蓝瞳的目光有些躲闪,轻声叹息,“但是我也知道,我必须把这些话说出来。”

蓝瞳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在卖什么关子,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北方的蛮荒之地有了动静,而近来贵族圈也是风起云涌,在昨天夜里又发生了袭击贵族事件,我想这些应该也是反对你的贵族所干的,而在不久前教会也在密谋着如何在这个国家里掀起腥风血雨。我想你应该不会觉察不到。”

“如今我不再是圣女,我坐在这里并不是以教会的立场和你说话,我希望我接下来的话你多多少少能够听得进去一点。”

“嗯……”蓝瞳依旧有些心不在焉,此时此刻她依然还在惦记着昨夜发生那不愉快的事情,现在让她极其郁闷。

今天是圣诞夜,她派人也没有找到那个家伙,那个负心汉也还没有来找自己道歉,未免让她感到有些失落与不甘。

“你觉得你还能够撑多久?在面对这种情况下,你是否有想过?或者说,你能够解决现在的这种局面。”洛妠看出了她此时在走神,故意抬高了声调,明明在面对这种危机的状况她却没有显示出任何的不安。

“不知道,但是似乎有些麻烦呢。”

“蓝瞳.艾依,我知道你在想着白夜曦。我接下来说的话题也与他有关。”洛妠有些恼火。

在洛妠直呼那个家伙的名字的时候,蓝瞳忍不住微蹙柳眉,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她抬起眼眸看向洛妠。

在一片静默里,窗外的风卷起了她乌黑的秀发,乌云被风吹走,淡淡的月光流淌在窗边,像水一般拂过她妩媚的五官,让她的面容在月光下如同光滑的瓷器一样细腻,蓝瞳那冷漠的神情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也逐渐温柔了下来。

然而,洛妠的这一句话却突然让她温和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你是是否觉得……也许你们并不合适。”她的声音轻柔,可是她的话语却一点的也不轻柔。

宛如一滴水在寂静的清泉里砸落,空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响动。时钟沙沙地走动着,大厅里是死一般的静默。

许久,蓝瞳打碎了这片沉默,声音冰冷,那绝美的脸上因为愠怒而略微扭曲,“给我一个理由,难不成你比我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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