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听风不是躺在棺材里了吗?”

郑青梨紧皱着眉头也是一脸的不解:“白天我亲自看过的,陈听风确实是死了没错,可这个家伙……”

大萝莉微眯着眼睛,以她的修为黑夜视物基本与白昼无异,而那个正在小路上缓缓而行的人影,看长相的确是和陈听风分毫不差!

这种时候燕来反而意外的冷静,仰赖于他的无知,在他看来这个三界里妖鬼仙神遍地都是,所以他并未能准确地理解到眼前这一幕是有多么惊悚。

“说起来,之前我也见过那些鬼修。”燕来问郑青梨:“陈听风现在是不是就是这种状态?”

郑青梨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陈听风不可能成为鬼修,至少现在,绝对不可能。”

“人有三魂七魄,所谓的鬼魂至少也得有一魂一魄才能独立存在,而人死之后所有的魂魄都必须先入轮回道,哪怕不愿转生也得在轮回道里转上一圈才能再返回人世转作鬼修。”郑青梨给燕来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而轮回道一次往返,至少要一百年的光阴。”

燕来愣了一下:“可你不是说这个家伙,是陈听风吗?”

郑青梨趴在草叶里,她出身遁空寺,又在清酒亭工作,术法极为高明,远处那人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陈听风本尊,但目前来看,还没能发现燕来他们。

“我……我也不敢说。”郑青梨少有地犹疑了:“白天在那个棺材里的确实是陈听风不假,可这个人无论是长相还是走路的举止动作,也都和陈听风一模一样。”

燕来不了解三界,原本还想说会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但转念一想这大萝莉可是佛家圣人,她那双眼睛不说火眼金睛那也是相去不远的,哪有什么精怪能在她面前伪装到滴水不漏。

“再看看。”燕来最终还是沉下了心,他望着那个从两人正前方走过的身影:“不要打草惊蛇。”

疑似陈听风的老人应该是确实没有发现燕来他们,他独自一人走在后半夜深沉黏稠的夜色里,后山虽然有条小径,但久疏打理,所以还是很乱,树木生长的茂盛,杂草丛生,伴着不时传林而过的晚风和虫鸟的叫声,讲真的还挺渗人的。

但这家伙显然不在意这些,那张和陈听风一模一样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走路的步子相当缓慢,但看久了之后,又觉得仿佛有种异样的韵律,明明只是抬脚落脚而已,却像是在作什么舞蹈一样。

“好像是……某种阵法?”郑青梨尽量想要搞清楚这个怪人的动作:“啧,可惜,看不出来。”

“你都看不出来?”

“普通的阵术我倒是略懂一点。”郑青梨摇了摇头:“但是如果这个法阵甚至需要靠脚步来圈画,那肯定是个非常庞大的阵术,在法阵学里算是比较高深的部分了,我还没学到……可惜老项不在,他比较懂这个。”

燕来就在旁边听着,除了微微点头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本在燕来的推测中,后山可能会看到的是岑云,那位本该管理着禁闭室,却不知为何搬到了门卫那边去的武当山长老,可没想到,这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却是这样的一个老路诡异的家伙。

“能记记一记,回头给项清酒那边打个电话去问问。”

郑青梨神色也不好看,倒不是害怕,只不过看着自己一个相识的、已经死去的朋友,这样大半夜的突然出现,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总觉得有种莫名的亵渎感,让大萝莉很不痛快。

凌晨四点多钟,潜伏着的燕来和郑青梨,在武当山的后山上,见到了一个和死去的武当掌教陈听风一模一样的人!

……

与此同时,在武当山的另一处颇为偏僻的地方,一座和宗门建筑相隔甚远的简陋木屋里,几百年是已经到了如此的深夜,却依旧能看到有光亮从中传出。

屋外是一片精心打理的药田,为屋里不过数丈见方的地方则坐着两个老人。

其中一个穿着道袍,身材稍稍有些发福,眉眼温顺,像是个好脾气的人,而另一个,则很没有仙家风范,穿的是一身破布麻衣,裤脚上还能看到不少泥土,整个人看上去也十分枯瘦,如果不是那双眼睛格外有神,那几乎就和普通的老农没什么区别了。

这个穿着道袍的,不是别人,正是燕来和郑青梨心心念念的禁闭室长老,岑云。

如同燕来此前所想的一样,作为整个武当山上执掌戒律的一把手,岑云道长辈分不低,严格来说,他甚至要比已逝的掌教陈听风都还要高一辈,是上一任掌教真人的师弟,目前这武当山上还为人所知的家伙里,也就只有两人与他辈分相仿了,其中一个还整日云游常年不归。

但即便是辈分如此之高的岑云,此刻坐在那老农面前,却显得十分拘谨。

一个陶壶,满壶都麦茶,岑云天色刚黑的时候就来了,在门口等了半宿,好容易等到这位回到木屋,结果这一坐下来,光是喝茶就又喝了快一个多小时。

岑云当然不是来蹭茶喝的,但是看着对方那绷着个脸的模样,他这戒律长老愣是没敢吱声,眼瞅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再等等就都该天亮了,岑云咽了口唾沫,刚打算开口的时候……

对方先说话了。

“你这喝了一晚上茶,屁都没放出一个来。”老农对岑云说话那语气真是一点都不带客气的:“我是能吃了你吗?”

啧,果然和听说的一样,这位说话真是一点面子都不会给人留。

岑云叹了口气,朝着老农抱手行礼:“晚辈岑云,此来是有事相求。”

老农翻了个白眼:“你们这帮臭牛鼻子道士,没个卵事哪里会来找我,专在我门前候了半宿,怕还是所求不小哦!”

岑云叹了口气,这他还真没法辩解:“是,有些麻烦,不然也不会专程来叨扰前辈。”

“你且说说。”

“来找前辈,要一昧药材。”岑云看向老农,眼神温润却又隐隐有神光:“要救一个对武当十分重要之人。”

“我就知道。”老农哼了一声:“在你武当山上就是想过点安生日子,没成想这几百年来都快成了交保护费的了,你们这帮出家人整天念叨要清净无求,结果还不是在惦记我那些宝贝?!”

岑云有点尴尬,上一个来管老农讨药的正是他的师傅,没成想自己也有这样的时候,这要不是没有别的法子,他还真不愿意来做这求人的事情:“麻烦前辈了。”

“哼,说吧,要什么?”老农提起茶壶又开始给自己的茶杯里倒水:“紫云芝还未成熟,龙泪果也是,这不是我老人家抠门不给你,是真没有,其他的我多少都有些存货,不过我可警告你啊,开口给我有点数,别想着多捞些,那不是好事!”

紫云芝、龙泪果,都是三界里出了名的珍贵灵物,不在洞天福地机缘得当的地方,怕是都生长不出来,但武当山因为老农的关系,不管是不是欠着人情,但总归算是有门路,可惜,岑云微微沉默之后却还是摇了摇头:“都不是,今日我所求之物,并非是这些灵药仙草。”

老农当即恶狠狠地盯着他:“你特娘的在逗我?”

“晚辈今日,想向前辈讨要一盅……”岑云神色凝重:“鲜血。”

话说出口,木屋里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许久之后,那老农拿着茶杯的手才缓缓放下了杯子,不同于此前的张扬,他看上去似乎还有些莫名的忧伤,老农叹了口气,问岑云:“谁死了?”

“武当掌教,陈听风。”

抬起眼皮,老农看向岑云:“他有一袖清风,天下谁能杀他?总不能是林阑珊吧?”

岑云摇了摇头:“如果是在现世,那自然没人能杀得了我这位师侄,但……总有些别的时候……”

说的似是而非,但老农却好像真的听明白了什么一样,他点点头,面露讽色:“也是,如果是在那个地方,那即便有一袖清风,也很难赢。”

“前辈,那这……”

老农伸手:“刀。”

岑云当即毕恭毕敬地双手递过去一柄银色的小刀,那刀看着清冷,甚至能隐隐看到有如雾般的灵力弥漫其上,想来不是普通的物件。

老农倒是一副寻常的表情,他自己的体质他清楚,寻常的利器根本没法取血。

把杯中的麦茶饮尽,老农抬手就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刀,看着很是用力,可手腕上却只破开了一道很细的伤口,好在鲜血还是一滴滴地落在了茶杯里,只要能取到这位的血,那快些慢些,都是无妨的。

殷红的血珠滴落在刚刚还盛着麦茶的杯子里,不知为何,伴随着鲜血的滴落,一股浓郁的馥香也随之飘散开来.

如果此刻有人站在木屋之外的话,就能看到一幕堪称神奇的画面,那股鲜血之中的幽香弥漫而过的地方,不仅是花草在飞速地绽开新叶,就连那搭建木屋的木材上都甚至伸出了一截嫩绿的新枝!

老农的血味,仿佛把木屋周围的一切,都拖进了一个盛大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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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本该多更一些的,但是偏偏这几天工作也忙,回家之后说实话其实时间倒也有,但可能真的是累吧,码上两更就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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