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表白了就一定会有好结果么?

不,更大的概率只会是坏结果。

因为感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情,即使有一方再怎么深情再怎么付出都只是一厢情愿。

人家就是不喜欢你啊,不管你玉树临风还是獐头鼠目,不管你是穷困潦倒还是富可敌国,感情的事情说麻烦麻烦说简单也简单——就是不喜欢你而已,你为她做再多的事情又有什么用呢?

哦,或许还是有点用处的。

至少在被拒绝的时候还能体面一些,被夸一句“你是个好人”……不是么?

我想着,伸手拍了拍旁边张胖子的肩,低声对他说:

“老张……你听过那个故事没?”

他一脸迷茫地转过头来,晕晕乎乎问我:“什么故事?”

“从前有个村子,村子里面有个老头叫老高,他又养了条狗——那条狗特聪明,每天对老张又听话又殷勤,恨不得给他舔鞋底,可后来……”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那条狗忠心耿耿看家护院,却不小心咬了一口老高的朋友,然后就被老高抓住扒皮抽筋炖了。”

我说到这里时张胖子的表情已经扭曲起来,甚至握紧了拳头,指节“咔咔”作响。

可我还是按着他的肩膀,轻声地把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

“……所以,这个故事就告诉了我们……舔狗不得好死。”

可张胖子的身体一瞬间萎顿下去了,就好像被扒皮抽筋一根一根拆了骨头的不是那条忠心耿耿的舔狗而是他张一然。

可似乎并没有什么分别。

“舔狗不得好死”这句话已经击溃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被酒精麻醉的精神也终于略微清醒过来——这句话实在是太恶毒了,恶毒到像一根带着倒钩的钢针一样刺进了他血淋淋的伤口,又狠命拔了出来。

于是痛彻心扉。

他气喘吁吁地喘息起来,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身体后仰勉强用颤抖的胳膊支撑着身体,一脸惘然和痛苦。

“舔狗……”他的声音沙哑,“我有错么?喜欢一个人为了她付出为什么就要被骂成‘舔狗’?什么时候为了爱情为一个人付出都TM变成是舔了?喜欢……喜欢一个人有错么?有错么?!!”

到了最后几乎已经变成了嘶吼和咆哮。

深沉夜色中的湖边寂静无声,只有缓缓的夜风从耳边吹过,带着沁人心脾的清爽吹散心头的燥热……不,完全吹不散。

只是看着眼前这家伙自暴自弃的样子就心头火起。

可又能怎么样呢?

我没有办法回答他的问题——喜欢一个人有错么?

没错,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错误的事情,因为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力。

可舔狗呢?

蓦地,无形无质的哀伤感情充斥了胸膛,几乎只是想想就感觉到那份沉重的感情压在了心上无法摆脱。

而面前的张胖子已经靠了过来,他用铁箍般的双手按着我的肩膀,声音却又沮丧,抬头看着我,眼中写满了迷惑和不解: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想要为一个人付出就要被叫做舔狗呢俞晓……难道我做错了么……喜欢顾暖想要为了她做些事情就是人人喊打的舔狗么……为什么啊……”

他正陷入强烈的自我否定之中无法自拔。

而我能帮他做的,就只有伸手同样按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迷惘的视线中摇了摇头。

“你没错,”我说,“她也没错……感情有时候就是没有对错。”

“没有对错?”

“对,没有对错。”

可他却惨笑起来,抬起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自嘲地说:“我都被骂成舔狗了你还跟我说没有对错?舔狗不得好死……舔狗的存在本身不就是一种错误么?”

几乎无言以对。

喝醉了酒失恋的人不应该是没脑子的么?怎么面前这家伙喝多到反而思维越来越敏捷了?

你特么就是斗酒诗百篇的李白?

可吐槽的心绪渐渐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荒谬的讽刺。

我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可欲言又止又言又止,最终纠结了半天还是把在心里酝酿了半天的话说了出来。

“老张,”我轻声说,“有些东西……其实根本就没有听起来那么简单的。”

“……哦。”他冷淡地说,几乎直接转过头。

我也只能苦笑了一声,叹口气,继续说:

“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吧……确实不能说错的,我也说了‘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力’,所以你喜欢顾暖为了她做什么事情我都能理解——可感情这种东西从来都没有那么简单。”

“舔狗和深情从来都不是一个意思,”我说,“尽管这年头‘舔狗’这个词已经差不多被用坏了,不少人只要见到有某人为了感情付出就随手扣上一顶‘舔狗’的帽子——可舔狗永远不等于深情。”

张胖子的表情更加迷惘起来,似乎略微从我话中抓到了什么,但终究没有想清楚,所以只是看着我,迫切地想要我继续说下去。

我也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你把自己放得太低了老张,为什么舔狗是舔狗?就是因为他们为了所谓的‘爱情’把自己当成是了一条狗,一条不知廉耻甚至能够随意糟践自己的狗——狗是没有尊严的啊老张,之所以有些人被称赞深情是因为他们还坚守着作为人的立场……可狗呢?”

“狗不需要什么尊严,”我轻声说,“狗只需要让它们的主人高兴就足够了。”

像是敲碎了什么东西,张胖子的表情一瞬间愕然又沉默下来,整个身体都像失去了力量一样瘫了下去——这家伙甚至直接就这么躺在了湖边的草坪上。

“舔狗……原来是这样啊……”

他说,脸上带着某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看他,终究只是叹了口气,一巴掌拍在他的肚子上。

“喜欢就去追,喜欢一个人追一个人从来都是没错的,可千万不要为了喜欢的那个人变成舔狗……爱情不应该是卑微的,喜欢一个人也不应该是卑微的。”我说。

可他却没有反应,只是躺在那里,呆呆地睁大了眼睛仰望着夜空。

可是夜空有什么好看的?

城市污染了那么多年,晚上抬头再也看不到星空,只能看到偶尔有飞机飞过,除此之外就几乎是一片彻彻底底的黑。

可恍惚的,不知为何,抬头看着这片夜空总感觉自己的心情奇异地冷静下来了,像是被一盆冷水泼了满脸。

“卑微么?”

耳边突然响起张胖子的声音。

我转过头看去,却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就转过了头看着我,眼神空洞而死寂。

“你说我,卑微么?”他又问我。

“卑微,好像一条狗。”

得到了我肯定的回答,他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重新翻过身看天,长长地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用某种我完全无法理解的语气轻声说:

“我知道我很卑微,我知道现在的我好像一条狗一样,我知道舔狗必死……可没办法啊,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么?我明知道自己是舔狗明知道自己卑微可就是忍不住去做那条该死的舔狗啊……从喜欢她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卑微到尘土里去了,不是么?”

无法反驳的一段话。

就像那个段子里讲的一样——

一个苦主对禅师说:“我放不下一些事,放不下一些人。”

禅师说:“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放不下的。”

苦者说:“可我就偏偏放不下。”

禅师递给他一个水杯然后就往里面倒热水,一直倒到水溢出来。

苦者被烫到之后马上松开了手,水杯掉到地上摔坏了。

禅师说:“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痛了,你自然就会放下。”

苦者说:“我能换个水杯吗?”

禅师微微一笑道:“可以。”

苦者从包里拿出一个水杯,说道再试试吧。

禅师又往水杯里倒水,水溢出来,这次苦者没有放手。

禅师问道:“不烫吗?”

苦者说:“烫。”

禅师又问:“为何不放手?”

苦者说道:“这水杯是……她送的。”

禅师回头叹道——

“ 舔狗是真的牛逼。”

舔狗确实是真的牛逼。

这家伙真的已经病入膏肓救无可救了,我甚至想直接上手打醒他——可TM感情偏偏永远都是他和顾暖的事情,我这个局外人最多也就是在他做出什么违逆到为人最基本善恶争端的某些事情拉住他……可现在分明劝过了甚至已经直接上头骂舔狗了他还一副“我就是舔狗你劝也没用”的样子。

那我又能怎么办?

莫名的烦躁感涌上心头,我几乎按耐不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我说张一然你就不能好好冷静下来想一想么?敢情我说了那么多都直接从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你就不能稍微用点脑子思考?你TM是想谈恋爱想疯了?”

可他却只是依然带着某种我看不懂的表情,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是不会明白我现在的感觉的……或许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代价吧俞晓,我曾经跟你一样觉得舔狗都是白痴都不得好死,可等我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才发现原来有时候你不得不变成舔狗——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谁又愿意当舔狗呢?”

他看着我,轻声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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