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谷兰要塞的城墙之外,火雨与火墙互相碰撞、吞噬、此消彼长,而在城墙之上,一缕危险的火苗也偷偷地潜入了诸位正在守城的士兵之间。
“话说,外面的战场也太热闹了吧?军队中有那种级别的火系魔法师吗?”
两名重弩兵站在塔楼之上,看着远方冲天的烈焰相互交织,其中一人向另一位同伴好奇地发问道。
“不清楚,也许将军是雪藏了什么王牌吧?比起这个,幸亏我们是负责屯守的远程兵种,不用冲上前线——刚才我去问过负责侦查的斥候兄弟了,似乎因为火之魔人施放的大规模杀伤性魔法,出城迎敌的弟兄们死伤惨重啊!”
“那肯定是因为他们曾经做了什么坏事!这回歌莉娅大人可是亲自降下了神迹的,如果在这样的战场上还会牺牲,绝对是由于他们触犯了神意,所以遭遇了天罚!”
“有道理......如果不是歌莉娅大人亲自出手,如此多的奇迹又该作何解释?”
“对吧?所以说他们死了也活该,不值得同情。”
“最关键的是——你我都能够安全地回到家中。这才是最重要的事,不是吗?”
“是,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等等,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焦味?”
“哈?我看你是被刚才的战斗吓傻了吧?干什么要自己吓自己啊?”
“不对......这股焦味是真的!嘶——”
突然,其中一位士兵看见了另外一名士兵的手臂,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嗯?你发出怪声音做什么?我的手臂怎么了.......?”
士兵看向了自己的手臂,然后表情瞬间凝固——
那只手臂正在熊熊燃烧。
“啊......啊啊啊啊啊!!怎、怎么回事啊?!喂!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别、你别过来!我可是歌莉娅教的教徒,邪魔之物是伤害不了我的!!”
士兵从胸前取下了护身符——那是一枚带有翅膀装饰的白银十字架,正是歌莉娅教教徒的信物。
“那你就让歌莉娅大人帮帮我啊?!我全家都指望着我用这只手去糊口呢!”
这时,火焰已经蚕食了他的皮肤及血肉,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能够看见森森的白骨。
“你!我都说了让你别过来了啊!!”另一名士兵拔出配剑,毫不犹豫地就将那名士兵的手臂给砍了下来。
“啊啊啊——!!”由于高温破坏了身体组织,坏死的血肉并没有喷出血来,但在手臂离体之后,剧烈的疼痛感瞬间向他袭来,直接使士兵陷入了休克性昏迷。
拿着佩剑,另一名士兵确认着自己刚才斩下队友手臂的现实,浑身都在颤抖。
他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汗如雨下:
“我、我没有错!我刚才只是在自卫!对!自卫!是他突然变成了邪灵,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我没有错!!”
背负着罪恶感,士兵手中的歌莉娅护符突然滑脱了他的手掌。然后就这样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叮铃铃的响声。
“啊!对不起,歌莉娅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士兵赶紧蹲下,想要将护符捡起来。
但当他伸出手去,打算“用手”拾取那枚小小的十字架时,却发现——
自己的手臂也已经开始了燃烧......
......
菲雅正向指挥塔赶去,但由于看不见路线,所以她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向前摸索。一个不小心,她甚至可能会摔下城墙,但即便承受着如此巨大的风险,身体娇弱的少女却还是手扶着墙、用尽全力奔跑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心想要保护弱者的菲雅公主有了一个大不敬的想法——
既然强者应该保护弱者,那么作为这个世界上公认的最强存在之一——魔人,它们为什么就不能去保护弱者呢?
要知道,在吸收魔血精向魔王效忠之前,所谓的魔人也只不过是生活于各个种族中的普通生命罢了。据史料记载,也有不少魔人正是因为原先的自己太过弱小,所以才将灵魂出卖给了魔王以换取永恒的生命以及强大的力量。
既然曾经身为弱者,那么也许在它们内心的深处,可能还残留着对弱者的怜悯也说不定?
但就在她欢喜地将这个发现告知给自己的父王以及母后时,换来的却是一个耳光。
一个响亮的耳光。
“混账东西!身为公主不好好学习应该学习的东西,一天到晚了解什么魔人魔王,你是想要干什么?!你还想去当冒险者不成?!”皇帝气急败坏,暴跳如雷。
而菲雅斜躺在皇宫的地砖上,右手捂着刚挨了一个耳光的脸颊,一脸迷茫。
“算了算了!菲雅她还小,只是不懂事而已,你打她做什么呀?要是把脸给打坏了,那就......”
“你也给我闭嘴!菲雅你这个小孬种给我听好了!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还说要和魔人怎么样怎么样......先祖大人封印了东之魔人,这就是我们拉曼德皇族的荣耀!要是因为公主说了什么要和魔人讲和之类的蠢话而给皇族的脸上抹了黑,我非得把你公主的位置给罢了不可!!”
......
那时的菲雅还小,什么也做不了。
但如今,深埋于少女心底的种子已经萌芽,她已经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了一件事——
魔人并非全部穷凶极恶,它们也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立场。
与人类并没有多少区别。
所以还有交涉的余地,或者哪怕最不济,起码会有“交易”的余地。
虽然她并不知道仅凭自己这粗浅的阅历以及幼稚的思想到底能不能说服江权,但菲雅明白一个道理——
任何之前没有尝试过的事情,成功的可能性都是必然存在的!
但是突然,一股诡异的焦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嘶......人类丫头......你是什么来头?比其他人类强大太多了......”
“谁?!”
菲雅立刻摆好了战斗架势,向声音和焦味传来的方向看去。
在她的魔力感知中,一团异常庞大的火属性能量正在翻腾着,甚至形成了有形的魔力实体。
“你是谁?”菲雅警惕地问道。
听见菲雅的提问,原火做出了兴趣盎然的反应:
“有意思......居然能够看见我的本体?本打算靠潜行把所有守卫都给干掉,然后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完成任务,但没想到居然遇见了这么一个有趣的家伙......”
“本体?”
菲雅想到了什么。
“以纯粹的能量作为本体?难道说你是火精灵?”
“哦.......?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学识还挺渊博。居然连元素精灵的知识都了解?”原火态度端正地夸赞道,与它的主人赤羽截然不同。
“毕竟,在我这双眼睛失明之前,我能做到就只有读书了啊。”菲雅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人类的丫头,你并没有猜对——我并非火精灵,或者说,我现在已经不是火精灵了。”
仿佛早就已经埋伏好了一般,大量火焰傀儡从城墙的各个出入口向菲雅涌来,形成包围之势。
“接受赤羽大人的魔人之血后,我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弱小的、被人类当做实验素材的小小元素精灵了,你现在应该称呼我为:使徒——原火。”
听见使徒的宣告,菲雅不由得感到心口一紧,她舞动镶有魔法原石的法杖,打算全力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