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矮胖人形反问。

“唐僧和她的徒弟。”

“曾经的妖王？”

“大概。”

“有趣。”矮胖人形说。

“有趣。”瘦削人形说。

“什么有趣？”玄奘问道。

二人微愣转过头去，看见一根迎面而来的金色巨棒。

“两只连名字都不用编的小妖装什么逼。”悟空在其中一具尸体上擦了擦棒子染上的血，“刚进皇宫就遇上妖精，怪不得这里妖气这么重。”

“你这么心急杀了他们做什么？”玄奘却是一脸心疼模样，“本来想留个活口问一下路的。”

悟空闻言看向玄奘，嘴角微抽，“你不是说你知道方向我才跟你到这里来的，你又骗我？”

“那个……”玄奘少见的有些尴尬，“我是路痴嘛。”

“事到如今添加了这个属性？！”

“总之往血腥味最重的地方走就行了，安啦。”

“切。”悟空也不再说什么，重新把棒子架到肩上，“看起来这里的国王不是被吃就是和妖怪合流了，为什么还要找他，直接过关不就行了？”

“总要遵守点形式，你知道他们最重这个。”少女摊手，满脸无奈。“况且这里说不定也能搜刮些装备，RPG里皇宫一般都有装备吧？”

“……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知道。”少女霸气的摆摆手，看着前方，“我想那里就是正确方向了。”

“你想？”

然而并没有找到，其间倒是遇了不少妖精。

“你就是唐僧？听说你的肉吃了可以……”一棒打死。

“人类进来是想找死吗？欸，不是人类？”一棒打死。

“吾名为阿萨德鲁斯，曾经统治人类的恶魔……”一棒打死。

“饶命……”一棒打死。

“上天有好生之德……”一棒打死。

“别杀我……”一棒打死。

“你要不要这么狠啊？”玄奘吹胡子瞪眼。尽管没有胡子，小眼圆睁下倒也颇有一番威仪……个鬼啊，萌到不行好么？“别人连台词都没讲好，这样就让别人下场真的好么？”

“反正都是龙套。”悟空一脸无所谓。

“虽说是这样……”玄奘面上纠结，“留个活口问下路吧，再这样下去就变成专门来屠妖的了。”

“也好。”金毛甩甩棒子，表示听进去了。

“唉。”玄奘扶额叹气，“不过话又说回来，找到现在，别说装备，连铜钱都找不到一个，国王的生活意外的清苦啊。”

**

黄金殿内，老人坐在御榻上，形容枯槁，指节突出，像一具披着金玉袍饰的骷髅，他略微吃力地张开浑浊的眼睛，像要努力看清殿下的人。

“终于到了。”玄奘用手背抹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一脸劳动后获得丰厚成果的满足表情。“不愧我英明神武。”

“我已经按照约定把你们带到这里，可以放我走了吗？”青衣小妖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

“想走吗？”悟空微微侧头，“为什么？”

“欸？”小妖愣住。

“看他也是同道中人，打昏算了。”玄奘挥挥手，脸上云淡风轻。

“什么同道……”话未说完，小妖躺倒在地上，金毛若无其事地收回棒子，把目光放在殿上的老人。

“你就是这方国主？”悟空沉吟，“为什么满身妖气？”

“你是笨蛋吗？”玄奘以手掩面，情态羞耻，“我都为你感到害羞了，这货明显是个妖啊。”

老人只是静静地坐着，这样沉默了半晌，悟空首先沉不住气，“你特么要不要打啊，我们都到这里来杀了这么多妖怪，要打就亮招子出来啊。”

“我用了十年时间……”老人忽然开口，声音嘶哑难听，像锈刀刻在石上，“十年时间才得到这副身体，为了建立一个妖国，为了使妖不受歧视，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选择自己的道路……”

“欸？”玄奘一脸懵逼，“那个……这台词可不适合你……”

“你就抱着这样半吊子的理想坐在这里吗？”金毛冷笑道：“建立妖国？真是愚蠢啊，这世上再没有属于妖的立足之地了。”

“欸？”玄奘回头看悟空。

“可这也曾是你的理想吧，建立一个没有生老病死的地上天国，建立一个……没有神的世界。”老人这样说着，眸子里竟爆射出星彩的光辉来，“你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不是那些卑劣的背叛者……”

“你到底是谁？”悟空直视老人。

“我王，你不记得我了吗？”老人忽然露出古怪的笑脸，像孩子终于见到了父母，可这样的表情实在不适合出现在一个垂暮老人的脸上。“我那样努力追寻你的脚步，可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这具身体已经不堪使用了，你愿意留下来领导我们么？”

“真是突如其来的邀请啊……”悟空低垂着头，可下一刻她就站在老人面前，“可我早就说过，那只是可笑的幻想罢了。”她把手放在老人头上，似在轻抚，老人只充满希望似的笑着看着她，悟空缓缓道：“你就带着这份理想，和你曾宣誓效忠的旧时代，一起死去吧……刚奎。”

玄奘全程旁观的在一边看着老人倒下。“你早就知道了吗？”玄奘问道。

“知道什么？”悟空一脸恹恹地走回玄奘身边。

“你一进这皇宫就浑身不舒服的样子。”玄奘耸肩，“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她大跨步走到老人尸体旁，解下他腰边的金印，“通关文碟到手，该去下个地方了。”

**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那时孙悟空依旧是她的妖王，“孙”字旗下妖众聚拢百万。那时战火连绵，天庭对妖围剿不休。

巨灵神是首领天兵，志得意满，披着五彩战袍，下到花果山上。

“尔等妖类，擅自篡改生死簿，使阴阳失衡，三界动乱，更妄图长生不死。如此滔天之罪，还不速速前来受死！”他持戟而立，现出万丈真身，口吐微阖，恢弘之音，响彻群山。

一个人影从林中走出来，同样是金玉的战袍，漆黑的战靴，却低垂着头，不胜悲哀的样子。

“我们并非妄图不死，只是想要掌握住自己该有的权利罢了。”来人缓缓行走，语气幽幽，“为什么生死的权利必须为你们掌握，为什么容不下除你们以外不死的东西呢？”

“妖畜住口！”巨灵神挥舞长戟，直直向那人刺去，可来人竟不甚在意，轻描淡写的挥手，那长戟竟不受控制脱手而出，笔直插在地上，那真是极端怪异的景象，如山一般巨大的武器竟被一个小人儿用手轻轻挥开。

“这就是所谓的神吗？”来人像是在笑，发出类似笑声的声音，像滚动的巨雷，“只是凭借自身的强大就贪婪地窥伺诸生命运，那如果我剥去你们那层强大的外壳，所谓的神又会是什么模样？”

巨灵神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那里虎口开裂，流出山洪一样的血水来。怎么可能？明明只是只妖！妖就要有妖的觉悟，妖就该被神杀死！他怒吼着像那个小人儿猛扑过去，像巨山要压住蚯蚓。

“回你的天庭去吧。”来人缓缓道，字句斩钉截铁，而又透出雪铸冰霜的寒气来，“这里有我在，有我在这里……”她抬起头，金色的瞳孔倒映出巨灵神飞奔的身影与其身后的百万天兵。“有我，齐天大圣孙悟空在这里。”所以没有人能再进一步，没有人可以破坏我想要守护的东西！

居然是个女人……这是巨灵神被金箍棒打飞前最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