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因为什么而变得不幸?

你在为什么而感到悲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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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觉得自己见过这个坐在台阶上的女人,可是我在哪里,在什么时候见过她呢?

那个女人一身都市女性的装扮,穿着干练简洁的裁剪西装和商务裙,但是她的表情中却显现不出一丝与这幅打扮相称的严谨和生气,她像是凝望着远处天边的鸟儿一样朝与我相背的方向看。我一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却能够直觉地觉察到这个女人心中怀抱有黯然的悲伤。

然而这不是罕见的事情,这个世界的许多人都怀有或多或少的悲伤,这份悲伤可能源自于恋人的背弃,家人的唾骂,朋友的不再往来,这类事情在这世界上堆积得就像繁星一样。我们不能期待会有别的谁来安慰自己,因为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都有各自的悲伤需要面对。

但为什么呢?

我看着坐在台阶上的女人,突然涌现出想要哭泣的欲望。一股奇异的感受从我的心底翻腾而起:啊啊,为什么我会身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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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齐萱给我们的地址走,我们到达了距离新都大约有十几公里的一间私立医院。这里有大量的绿植,在广场中心矗立着喷泉,在医院背面的庭院中甚至开凿有半径约数百米的巨大湖泊。我实在惊奇于这里的设施,我在这座城市生活的时间也不算短,居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家医院。

我和王虎沉通过传呼进入铁门,穿过长长的走廊,在保安的带领下到二楼的监控室去,齐萱就在里面。

“陆君,你来了。”齐萱笑着迎接我,她朝我伸出手做出要拥抱我的姿势,我不禁身体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然而她还是拥抱了我。

“陆君的姐姐现在在六楼的养护室,我们坐电梯去。”齐萱说。

大概是贴身保安的人准备跟随我们一起出门的时候齐萱拦住她,“让我和陆君单独去吧。”

一直在我身边默不作声的王虎沉皱了皱眉毛,但依旧没有说话,她大概也在想些什么。

“我们走吧。”齐萱笑着拉住我的手。

我和齐萱乘坐电梯上到六楼,一路上没有说话。我在电梯里徒劳的看着变化的楼层数字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恐惧。我不知道这种恐惧代表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打趴下,但我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要坚强才行,因为孙雯雯告诉过我我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伴随着清脆的“叮”的声音电梯门被打开,齐萱先于我从电梯里走出来,我也想追随她走出电梯,可我愕然地发现自己无法迈动脚步——啊,神啊,这一刻我所处于的境地,所能感受的感情,是否与当初我在围栏之外看着女孩死在铁轨上的时候一样呢?

齐萱发觉我没有跟着走出来,她转过身疑惑的看着我,“陆君?”她说,“已经到了哦?”

动起来。我对自己说,动起来。

我要改变这一切,我不信这是命运。

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如果真的认为自己可以操纵地面上庸碌的凡人,那它就真的犯了大错。

我不信神,也不会祈祷。

我走出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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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医生所说,姐姐已经脱离了危险,但依旧处在昏迷当中,我坐在姐姐的病床旁,多少有些安心。

“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找到爆炸事件的元凶,并且让他付出代价。”齐萱在我身边对我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也不知道是否要接受她的提议。

那样的世界离我还是太远了,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真的要找出害姐姐变成这样的人,给予他制裁,报复他吗?我要找出十二年前害死我们的父母的人,把一切的责任都归咎到他身上去吗?

我看着姐姐昏睡的脸庞,奇异的发现她的表情是如此的平静,我有多久没有看见姐姐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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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做了这样一个梦。

在梦里,弟弟始终呆在我身边。

我知道这是梦境,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知道。在这个梦里,母亲依旧活着,她的脸上挂着我无比熟悉的温暖的笑容,她站在公园的另外一边,朝我们挥手要我们快点回家。

“好的!”我也朝母亲挥着手。

可就在我迈动脚步的时候,有什么人扯住了我的衣角。

“怎么了?”我低下头问弟弟。

“不要去。”他说。

我看着弟弟可爱的脸,他却用十分认真而且不舍的眼神看着我。

这是什么样的眼神啊?

“天已经很晚了,不能再玩了,快点回家吧。”我对弟弟说。

他执拗的抓住我的衣角怎么也不肯移步。

母亲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不要走。”弟弟不知为何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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