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环境？”
“游戏术语，”小恶魔撇了撇嘴，“也就是字面意思，您老人家活了这么多年不会连这三个字都理解不了吧？”
“哦，”年轻人微妙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后世居然发展出来了如此巧妙的词汇，也是，用来形容现在的天地环境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
的确是退环境了。
灵气衰败天地之间所蕴含的灵气已经不足以支撑那些超凡族群再正常地生活下去——就像一个每顿饭都要吃三斤米饭的人类，从某一天开始往后都只让他吃半斤米饭……不，应该是直接不让他吃饭了。
那不饿死就真奇怪了。
从有到无的绝对落差让超凡种族们从虚弱开始渐渐衰败，最后彻底消失，从此只成为了历史长河中不起眼的一朵小水花。
“真是奇妙，”年轻人感叹道，“看来就算是灵气衰败也没有办法遏止这世界的超凡潮流，灵气复苏……呵，死灰复燃，才只是多久的时间就彻底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过去所有的努力终究还是败给了世界的大潮。”
大潮？
小恶魔敏锐地察觉到了年轻人说出的词汇多少有些模糊的复杂意味，可理智告诉她这时候应该乖乖装作无事发生过的样子就此略过。
好奇心害死猫啊。
总感觉年轻人的话中好像隐藏着什么，可想了半天终究还是猜不出来他的话中到底又有什么该特别注意的信息。
可年轻人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带着微妙的笑容转头看向她说:
“不要猜那些有的没的了，我背后隐藏着的东西不是你这种小家伙能够试探得出来的——何必没事干非要试探这些呢？毕竟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一旦招惹上之后就无法脱身了啊。”
他说着，可身上却不知为何突兀透出危险的气息。
那冬日阳光下淡然休憩的闲适气氛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食物链顶端掠食者的威胁感。
小恶魔瞬间感觉自己成为了被猎人盯上的猎物，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威胁感让她实在是无法再直视年轻人的眼睛，只好微微垂着头，眸光闪烁不定。
她并非想试探出年轻人隐藏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天生的好奇心使然，可既然年轻人已经直接了当地说出了不让她继续打听后续情况的话，那她就只能悻悻笑笑作罢了。
毕竟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超凡世界这种强弱分化严重到了这种情况的地方又怎么可能让她像对待家里长辈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地使小脾气？
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明白……灵气衰败的事情还不是我能够接触到的层次对吧？”
“善也。”年轻仙人笑眯眯地看着她点了点头，“虽然你看起来多少还是有些地仙境界的实力，可现在地仙境界的实力在你们的世界里已经算不得顶尖了——更何况现在的你根本就不能使用完整的力量不是么？”
“啊。”
小恶魔表情复杂起来，下意识抬手摩挲着头顶恶魔角上的封印环，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没有想过眼前的仙人能不能够看透她现在的状态——因为想要尝试暂时突破封印，力量沸腾后的她极度虚弱，更何况还身处这年轻仙人身旁。
年轻仙人的身上似乎带着莫名的力量，就仅仅是坐在他旁边而已就能够感受到全身的力量被抚平，体内所有激荡的力量都沉静下来，甚至比那封印更加有效。
即使被封印束缚了全身的力量时玛格丽特依旧可以钻空子想方设法借用别的方式使用力量，可现在坐在仙人身旁她居然生不出任何抵挡的想法。
体内的超凡力量已经彻底沉寂下去了。
液体般的力量不知为何变作了固体，于是几乎不能运转，淤塞在她的体内，就连她本命的黑焰都沉寂着，再也不听她的驱使。
这大概……就是仙人的威严。
举手投足之间仿佛携带着天地的威严，虽然看上去闲散得像一条咸鱼，可其实谁又真正知道这仙人究竟有如何强大的力量呢？
难以言喻的压力和沉重感，轻而易举就操控了周围所有的灵气，即使是小恶魔这样的地仙在他面前也就只跟未满成年随手就可以提起的幼童一般……实在是让人不由得从心中就生出一股无力感。
仰头望去是看不到头的高山，甚至完全无法用普通人的观念和想法来推测。
高山仰止，大概如此。
“这方世界也快崩溃了，”年轻仙人低声说，“你先行离开吧，不然以你这随时会崩溃被封印的身体是绝对无法应付小世界坍塌时来自无尽虚空的压力……我还有事要做。”
有事要做？
这方世界坍塌时来自无尽虚空的压力足以压垮任何超凡者，可能传说中的真仙多少有些例外，但小恶魔相信也不会相差甚远。
再说终于见到了传说中记载的真仙，就算缠着也好，小恶魔总是想要从他身上挖出来点猛料的。
可原因也不止于此。
玛格丽特摇了摇头拒绝了年轻仙人的好意:
“我还不能离开，我来时带进此方小世界了一个年轻人，他对我很重要，如果不能确保他的安全就直接离开的话我良心会不安的，所以我选择留下，可以么？”
她昂着头，表情平静而坚定，甚至有了些不容置疑的神色，即使是面对着传说中真无敌的仙人也依旧没有丢掉任何的坚持。
很重要的人……么？
年轻仙人不知为何突然笑了笑。
可下一刻变故突生！
漆黑的缝隙从天与地之间弥漫延伸，“咔啦啦”的破碎声连成了一片层层叠叠如同海浪，玛格丽特下意识看过去，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身边就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裂缝所笼罩。
那是如同金丝雀笼子般的密集缝隙，一道又一道紧挨着在空气中飘摇舞动，小恶魔下意识伸出手指，艰难地催动体内的力量凝聚出黑焰的火花，可那火花只是稍微触及空气中的缝隙就骤然熄灭成了虚无。
那是被世界崩溃时来自本源级别的毁灭力量覆盖重写带来的结果。
超凡世界的所有力量都是分等级分层次的，同样是操控火焰，能够操控太阳之火的力量就是比操控普通火焰的力量等级高——而这份等级的制定就是依靠力量在世界本源的趋近性来排序的。
而排行在最前面的，就是一个世界最本源的最根本的力量……
创造与毁灭。
世界始于创造终于毁灭，而现在呈现在玛格丽特和年轻仙人面前的一切就是世界毁灭时所有能量体系崩溃爆发时的场景。
一切都陷入了终焉的末日，创造的力量极尽升华到了尽头也变成了毁灭，于是世界崩塌，一切来自于世界的造物终究都崩塌在毁灭的末日中，永远坠入沉沦。
这就是小世界力量循环被打破后的样子啊。
小恶魔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身旁的年轻仙人，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以她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在世界毁灭后的泯灭乱流中生存下来，所以现在能够指望得上的也就只有身旁这来路不明意图不明的仙人了——可就看着他刚开始救下她的动作，应该还是能够信赖的吧？
玛格丽特想。
可那年轻仙人却不知为何皱起了眉。
似乎是在犹豫什么事情，可考虑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他终于转过头，对小恶魔露出淡淡无奈的笑容，说:
“好了，不要继续留在这里了，虽然我不认识你要找的那个年轻人，可我可以直接把这方世界中尚且还存活着的所有人类都拉出去——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满意了吧？”
“全都……拉出来？”小恶魔惊愕道，“那要废多少力量？”
可没想到年轻仙人却只是摇了摇头:
“一入真仙方知这世界不过如此，解释的话是解释不清楚的，总之你只要知道我确实有这样的力量就好了——那么你愿意相信我，从这方快要破碎的小世界中离开么？”
“我还有拒绝的余地么？”小恶魔苦笑。
仙人之威她还从未见过，但只是稍微动动脑子想想就知道会有多么可怕……这方世界哪里有人能够抵挡得住仙人的怒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无敌也同样指代了这个方面的问题啊——仙人出世，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违逆他的意志了，就算他想要建立起一个独裁的世界，让所有超凡者都成为他获取资源的工具也轻而易举。
所以只能接受，没有选择的余地。
而年轻仙人也点了点头，微笑:
“很好，看来是个聪明人，也不需要我废那么多的口舌了——那就让我送你们离开这方小世界。”
他伸出了手，握拳。
时间停止。
就好像这世界的一切都被他握在手中……或者是他干脆地握住了主宰这方小世界的权限，轻轻一下将掌管时间的开关关闭了。
接着空气微微震荡。
无形的伟力突兀荡开，泯灭的裂缝消散一空。
仙人转过头，挥手，小恶魔就感觉面前的一切景象瞬间拉长……只是下一秒她就回到了来时的那片草原上。
“再见。”
耳边还回响着仙人的告别。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