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

程曦和往常一样买完东西回来，她将今天买好的东西放到了冰箱里，这些是今天特价的肉类，为了省钱她特意买了四人份。从价格和存储新鲜度上来说这是最合理的选择。

当然了，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她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东西。

若是放在以前，程曦肯定不会为要买多少件特价商品而烦恼，但现在的她已经习惯了从柳司契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小到应该买多少菜，大到是不是应该增添几样家具——柳司契家里的家具实在是太少了，完全没有人情味儿。

程曦第一次来到柳司契家的时候其实比眼前的情况还要夸张，柳司契的家里就一张沙发一张床，除此之外客厅里只有一个桌子，用她当时的感受来说就是「除了书房，其他地方都不像是有人在住的样子。」

所以在来到柳司契的家后，程曦开始了自己的改造计划。

原本空荡荡的屋子里多了窗帘，多了电视桌，还有鞋柜等细细碎碎的东西，柳司契也支持程曦的做法，他也明白自己没有太多装饰房间的天赋和精力，在他看来房子能够用来住就行了，至于其他的都只是附带的东西。

不过即使如此，程曦还是在他的书房里找到了满满的一箱香烟。香烟的牌子有些罕见，上面印着的是程曦没有见过的文字，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柳司契喜欢抽烟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实，而且她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寄住在他身边的客人，她没有权力去摆弄这些私人物品。

随着时间的推移，柳司契原本冰冰凉凉的屋子也逐渐有了生气，原本放在阳台的花盆也丰富了起来，程曦后来还买了花的种子，经过一番悉心的照料，花蕊慢慢地丰满了起来。

「今天做什么晚餐好呢……」

程曦将买好的东西放好后思索起了晚餐的菜谱，她原本打算做鱼，但是因为买了很多特价肉，所以这个计划便被搁浅了。

「还是做肉排好了。」她点了点头，然后做出决定。

熟练地将买来的肉清洗干净，然后将肉揉搓，加入料酒，盐，以及酱油，接下来便是腌制的时间。

在程曦准备晚餐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开门声。程曦知道是柳司契回来了。

柳司契曾经叮嘱过她，无论如何，一个人在家时都要把门反锁，因为柳司契自己会带钥匙。程曦知道这是柳司契在照顾自己，让自己安心，事实上这么做的确也能够让她安心下来。

至少对于她来说，这个屋子就是她现在最熟悉的地方，也是最能够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地方，锁上房门时，她能够感受到自己处在一个私人的空间，安静而平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你回来啦。」

程曦将手擦拭干净，然后走出厨房。

「哦，我回来了。对了，我今天在超市看到有特价肉，就买了一点回来。」

柳司契提了提手中的购物袋。从袋子的大小来看，柳司契买的数量还不少。

看到柳司契手中的购物袋，程曦捂住小嘴偷笑了起来，她知道柳司契不是那种会特意去超市购物的人，在她来之前柳司契一直都是在外面解决晚餐，他之所以特意买下这些特价肉不过是在讨她的开心罢了。

「好，先放在冰箱里吧。我今天打算做肉排哦，老师可以随意吃到饱呢。」

「是么。」

柳司契回了一声，然后走向冰箱，然而当他打开冰箱后却发现冰箱里已经有了一大袋特价肉。他很快回过神，然后看了一眼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程曦。

像是早就意识到柳司契会困惑一般，程曦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老师能够和我想的一样，我很高兴哦。不过这次买的肉有点多，所以请你也帮忙一起消化掉才行哦。」

柳司契揉了揉头发，苦笑了起来。

「我可没有办法吃这么多肉啊。」

「没关系，我会给老师做便当的，所以还是吃的完的哦。」

柳司契妥协了。

程曦做的晚餐很好吃，这让柳司契不禁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很有做菜的天赋，明明几个月前她还是一个一直生活在学院里的学生，但是现在却对各种家务活十分精通。

「总觉得有点罪恶感呢……我是不是让那个孩子成长的太快了？为家人做晚饭什么的，对她来说也太早了吧……」

看着正在盛饭的程曦，柳司契不禁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决定。

让一个风华正茂的孩子变得如此成熟，真的是好事么？他不知道，也不敢问。

「老师？」

乘好饭的程曦看着发呆的柳司契。

「抱歉，稍微想了一下过去的事情。」

柳司契接过碗，程曦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去帮自己也盛了饭。

「真好吃呢。」

「那就好。」

两人和平时一样用起了晚餐，柳司契吃饭很快，动作敏捷不带一丝犹豫，让人感觉是在执行某项任务。而程曦和他正好相反，程曦吃的很慢，同时也很安静。不过虽然两人吃饭的速度不同，但柳司契每次在吃完后都会继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慢慢地抽一根烟，等烟抽完，程曦也刚好吃完饭，然后他才离开餐桌。

「习惯现在的生活么？」

程曦抬起头，发现柳司契正在看着自己。她微微一笑。

「嗯。习惯。对了，我之前遇到了楚河先生，他好像很关心老师的情况呢。」程曦将自己遇到了楚河的事情告诉了柳司契。

不过柳司契似乎并不在乎这件事。

「哦，没事，不用管那个家伙。他一定是觉得如果不表现得关切一点，下次就不好消遣我去处理麻烦的事情了。」

柳司契说的很随意，程曦在听到他的话后也点了点头。她相信柳司契的话，就像是她信任柳司契一样。

「不过如果那个家伙要是让你去哪里的话，你得先和我确认，还有如果遇到什么事情的话要及时通知我，我的手机是不会关机的。」

「就算是上课也不会关机么？」程曦问。

「上课也不关机。」

「这样会被骂的吧？」

「无所谓。」

程曦笑了。

桀骜不驯原本是一个让人听起来会感受到不安的词，但是当这个词用在柳司契的身上时却会给人另一种感受。

至少在程曦看来，柳司契的轻浮是建立在某种让人安心的前提上的。她愿意相信柳司契的话，同时也喜欢看他说出这种谁也不服的话。

「你有什么打算吗？」

就在程曦还想着柳司契刚才的话时，柳司契突然开口问道。

「打算？」

程曦有些茫然，但她能从柳司契的眼中看出对方是在和自己说着认真的话题。她将手中的碗放下，然后看向柳司契。

「你之前说过，在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前会陪在我的身边吧？」柳司契也放下了筷子。

程曦点了点头，她的确曾经这么说过。

「你现在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了吗？」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对，柳司契又加上了一句「我的意思并不是要赶你走，我只是觉得让你一直都以一个保姆的身份待在我的身边，对你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

程曦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其实也有想做的事情吧？如果有的话，我会竭尽所能地去帮助你去完成那件事，即使有再大的困难我也会陪你克服……」

「老师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呢？」程曦打断了他的话。

「对老师来说，我其实只是一个寄住在自己家里的人吧？可我并不是这么想的哦，我每天做的事情都很有意义，我喜欢衣服洗干净后的清新味道，喜欢看着各种颜色的花朵，为它们浇水，看着它们长大……我觉得这些都很有意义。」

柳司契看着程曦，她的眼中带着些许悸动，但却在极力地克制着。

「但你还有更想做的事情吧？」

柳司契从程曦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情绪，一种不甘于现状的渴望，但是她本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份渴望。

「……我不知道。」

果然如此么。

虽然早就猜到不会得到正面回答，但柳司契在看到程曦迷惘的摇头后还是有些叹气。

她需要的并不是待在我的身边，而是前往更为广阔的世界。

「那你愿意帮助我吗？」

程曦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站在自己的立场提一些任性的意见好了。你或许已经察觉到了，我平时除了在海尔斯圣学院里任职之外，还会帮楚河那个家伙处理一些案件，而我自己还有自己要处理的私事，我需要一个强力的帮手。」

强力的帮手……

程曦睁大了眼睛，她觉得自己的内心躁动了起来。

她渴望帮助柳司契，同时也渴望变得强大。

如果她当初足够强大，或许就不会放任林子清消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我想成为你的帮手。」

柳司契嘴角微微扬起。

「我想变得更强，我想帮助你，我想……了解自己所生活的世界。」

话已经说出口，程曦如释重负。她看向柳司契。

「那就这么定了。不过帮手这个词不太好听，我觉得叫助手会比较好。过两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那个人会教你很多东西……」

程曦觉得自己又开始动起来了，那已经停滞的齿轮在缓缓转动，一点一点地动着，终有一天会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