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别家富丽堂皇、气派非凡的宅邸不同,白家大院显得清幽,大隐隐于市,大门两侧院墙有种岁月沉淀的沧桑感,趴着青藤,偶尔能见到飞鸟落在围墙上啼叫。

大门上方挂着“武安府”的牌匾,也算是白起的排面了。白起的家族历史久远,据说往久了追还能追溯到上古时候,而她的这一脉也是皇族的旁支,毕竟她也有个姓为嬴,名字这东西在大秦总是复杂又多变的,因为白起是楚公族的后裔,她又有个名字为公孙起。

“好久没来这里了啊,以前过年的时候,陛下就只带了我和老姐来过这里一次。”楚纣踏入白府,那些下人都不认识也不曾见过他,只能简单冠以“大人”来称呼。

“在你进长城前,你呆得最多的还是赵府吧。不过如果不是我那一年刚好回洛阳,见过你一次,你说不定还没机会进长城军。”

楚纣清楚白起说的是她开后门让自己破例入选的事,对此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颇为自豪地说道:“看来我的运气还是很好的,不管去到哪里都能有大佬罩着,哈哈!”

才走没两步,内院处便冲出一个裴凝妃,她迈着轻巧的莲步,扑到楚纣身上,像只粘人的腴美白猫。

“纣大人,你终于回来了!”

尽管女孩胸前那几两肉撞得他浑身舒泰,但他还是把裴凝妃抱了下来,对她的出现有些诧异。

“凝妃,你怎么会在这里?”

提起这个,裴凝妃似有许多话要说,白起无奈地截停:“停停停,先进去再说,站着说话多累呀。”

“好、好的,白起大人。”裴凝妃惶恐道,白起的赫赫凶名在外,她还是很畏惧这个常年不在帝都的将军的。

白起本人倒是丝毫不介意别人对她的看法,让侍女端好茶水后,几个人便坐在会客厅。

“纣大人,这个小姑娘是......?”裴凝妃看着那楚纣怀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心下好奇。

听说纣大人之前去退了一个小姑娘的婚约来着,怎么这半旬不见,他便带了个新的小女孩回来?

“她叫白幼薇。”楚纣揽过介绍白幼女的活儿,不过在后续介绍时,还是有些犯难,“我之前跟你提起过暝蚀的吧,她也是暝蚀。”

“!?”裴凝妃瞪大了美眸,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但是纣大人,你当时不是说暝蚀姑娘是个酷酷的女人吗?喔——现在暝蚀大人化形了吗?”

百变化形之类的,在妖族中并不少见,甚至他们本身就有化归原型本体的能力。只是化形还要改个名字什么的,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但是细问是不礼貌的,而且听楚纣说暝蚀是个厉害的大妖,裴凝妃也不敢冒犯。

“不是化形,就是白幼薇。”表情清冷的小女孩淡淡道,她在这上面有着异样的执着。

“嗯嗯,抱歉。”尽管还是不太懂,但裴凝妃也只能点头。

“那么你跟纣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吧。”白起打了个哈欠,一副懒得说明的样子。

裴凝妃听了才回过神来,她着急地说道:“是帝姬大人让我到白府来的,她虽然没有细说是怎么回事,但我觉得可能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她想让凝妃先避一避。”

只是只言片语,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楚纣还是头疼地捏了捏眉间。赵语嫣的骨子里是个高傲的人,这份高傲并不是体现在对旁人的傲慢,而是对自己的自信,那种一切都要掌控在手的自信。

现在她忽而把裴凝妃送出帝宫,只能说是她现在也在赌,而且赌得很大!就算是自己那边备受压力,她也不忘把楚纣相关的人和事安置好。

“那昭君呢?我怎么没见到她?”楚纣也没有四处张望,看看王昭君是不是藏起来了,因为那根本是多此一举的事。就昭君那个性子,在自己进入白府后,她肯定也会跟着裴凝妃出来的。

“喔,昭君还好。有一天晚上她跟我说,觉得自己不够有用,想向帝姬大人请教剑术,而后碰巧又来了几个门派的人来觐见帝姬大人,帝姬大人便顺便让昭君跟着去修习几日,说是随时都可以回来的样子。”

“什么门派?”楚纣问道。

“好像是叫桃花轩吧......”其实裴凝妃也有过那样的想法,可是自己对剑术什么的着实不在行,也没有那个天赋,便想着等楚纣回来再商议。

白起见这小子一脸懵逼,便知道是什么情况,她介绍道:“桃花轩在一处小岛上,只收女子,在门派排行中也是前列,桃花剑术也还行吧,就是感觉太花哨了,既然在桃花轩,那就不用太担心她的安危。”

事实上来看,其实只要离开了洛阳,远离了动荡中心,就不会有什么危险,谁都是。

知道昭君暂时安全后,楚纣也放心了些,之后把她接回来就是了,他把话题引到正轨上:“好吧,那现在说一说我老姐那边的情况吧,怎么回事?真有人要造反?那些兔崽子?”

白起对这种说明情况的话题也厌倦得很,“长话短说,总之这次语嫣要面对的事情是不可避免的,这也是作为大秦继任者所必须面对的,无论是谁!”

“朝中那批人无论文武,自然都是服陛下的,但也仅此而已,跟过陛下征战的那批老武将也算是立过汗马功劳了,也正因为此,他们其实心底都格外的嚣张,自视甚高,觉得侍奉的主子也只有始皇。”

在说道“汗马功劳”时,白起格外地不屑。因为在她的眼里,现在朝中相当一批老臣,不过是“活过”了天魔征战而已。稀里糊涂地活过了几次大的战役,功劳自然就上来了,仅此而已。

她的这种想法放在谁身上都会被视作傲慢自大,但是白起的战功却让任何人都无法反驳她的话语权。

因为光是在天魔来袭前,她就追随始皇收复北方,在剑指魔域时,她的剑下亡魂已超过百万,而在进攻魔域中,她更是前锋主力。

楚纣讷讷地点头,“这些我也想过,忠臣造反听起来有些可笑,感觉这是大秦命中必有的劫数,白起姐,陛下以前有想过提前解决这些隐患吗?”

“隐患之所以是隐患,就是因为它是不可完全剔除的,能做的只有预防,提前想好对策,就像行军打仗一样,你永远无法预知对手会有什么底牌,战败时会不会诈降反扑,但只要杀光就好了。”白起说起来轻描淡写。

只可惜,即便再怎么明察秋毫,始皇也不可能将那些留有隐患的功臣杀光,并不是下不去手,而是杀不完。

若是有谁真想接任大秦这天下,这忠臣反扑的一劫,是必须面对,不这样无法树立威信,不这样无法真正君临这神州之土。

某种意义上说,接任大秦这夯实的家底,还不如摧毁大秦建立一个新的王朝来得简单。

“你大概也记得陛下怎么对你么你说的吧,实在觉得累了,那就抛下大秦离开就好了。”

“是啊......”直至今日,楚纣才渐渐顿悟,始皇当初那番看似宠溺的“玩笑”,其实已经饱含了她对姐弟两人的忧虑。

楚纣很清楚赵语嫣的执拗,有些事,她认定了就一定要做到,比如说现在,有无数种处理忠臣反扑的方法,她选择了最困难的一种,那也是她的骄傲。

“那些先不管,帝宫里面的情况如何?我姐还好吧?”

此时的话题也容不上裴凝妃说话,她只能静静地听着,她甚至觉得自己听这么多合不合适,因为裴凝妃觉得白起随意到了会将一些很秘辛的事当做家常给说出来。

白起用手臂拄着下巴,看起来不怎么紧张,“好倒是还好,主要是语嫣选择了当被动的一方,她在等对面先出手,她想等对面用最大的势头发起进攻,而后一举摧毁!”

楚纣叹气,在这些权术算计上,他是不如赵语嫣的,处理这些局面好比下棋,补补算准,不得有纰漏,否则苦心经营起来的大龙就要付之一炬,楚纣讨厌下棋,因为以前语常常找他下棋来虐他。

在下棋上,她确是有国手水平。

“那我们难道只能看着等着?就不能先做点什么?”楚纣不喜欢等着对面来动,如果是在床上则可以例外,可现在不是。

白起也不喜欢当一个被动的人,否则,她也不会把军务扔给可怜的梨花处理,自己赶回洛阳了。

“当然能!”

她兴致勃勃地说道,这反倒让楚纣有些心神不宁,右眼皮直跳。

“可别说什么把有怀疑嫌疑的人提前杀掉就好了,这不现实,敌在暗处,我在明处。”楚纣喝了口茶压惊,如不出所料,白起这是准备带他去搞事情了。

就像当初荒兽潮来临前,白起带他到塞外四处探寻荒兽的地穴在何处,别人及时行乐,这两人就积屎行乐,把早前准备好的大粪灌入荒兽地穴中。

那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楚纣在荒兽的脸上看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不会!”白起本想倒茶润喉,结果那一壶茶水让一圈人匀了匀,已经寥寥无几了,她所幸拿过楚纣那杯一饮而尽。

“现在他们想造反的名义,只能以语嫣太过软弱,不适合当始皇的继任者,所以他们必定会准备一个说得过去的傀儡去竞争皇位,这样的人选只能出自洛阳赵家!”

因为赵家寻根溯源,也是始皇的本家。只可惜赵家在朝中的地位并没有因此而显贵,因为始皇不认本家,不亲宗族。造反这事的最大获益者绝对是赵家,自然最大推手也肯定是他们。

“那我们能做什么?提前把赵家家主擦咔了?”楚纣做了个割喉的动作,随即否认地说道:“不行吧,老姐的意图是一网打尽,我们提前动手,不利于他们之后倾巢而出。”

“那也总比死等着好,我们就是先刺探下情报。”白起说什么也不肯坐以待毙。

抱着银发幼女的青年问道:“什么时候?”

“今晚!”说话的女人跃跃欲试。

楚纣懂了,她是准备拉上自己一起玩潜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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