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暗的镜子魔女

贝塞尔夜晚的钟声铿锵有力的响起,这预示着皇城开始了全面警戒,大批卫兵铺天盖地的巡逻,皇家城堡也加强了戒备。

皇家宴会早已结束,贵族们纷纷回到自己的豪宅,城堡像往常一样寂静。

一轮血月正挂在城堡上空,卫兵们一个个表现的十分紧张,又是红月之夜,携带着诅咒的魔女会变得狂暴,愤怒的火焰随时会烧到皇都。

城堡大殿内,一个穿着高贵的男人焦虑的踱来踱去,男人披着蓝色的毛毡披风,披风上绣着金色的狮子图腾。

他头上戴着象征国王身份的王冠,冷峻的脸上有一股威严之气。

“弗林,如果艾莉儿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男人双手不安的抖动着,脸上的愤怒清晰可见。他指着红地毯上半跪着的卫兵,咬牙切齿的怒声呵斥。

男人是亚赛尔贝亚万人敬仰的王’哈罗德-博赛贝亚‘,艾莉儿公主的父亲,而他呵斥的人正是追捕艾莉无果而归的卫兵长官‘弗林’。

“这是我的错,陛下!神秘的少年绑架公主殿下,他们进入了魔女的森林。因为是——红月——之夜——我们不敢贸然闯入——”

弗林紧张的解释道,过程中始终不敢抬头看向哈罗德,空旷的大殿仅仅只有他和国王两个人,国王富有压力的批判使他开始有些胆怯。

“你、你——”

哈罗德剧烈的喘着气,粗壮的手臂一把抓住弗林的脖子,将他硬生生拽起。

弗林的独眼中是对此刻青筋暴起的国王的恐惧,他感受得到面前这个男人颤抖的手。

他此刻不是国王,是一个父亲,一个深爱着女儿的父亲。

冷静了下来后,他不甘的放下弗林,内心对女儿是满满的自责,对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愤怒,他心中很痛苦,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人,他一个都没有守护好。

笼中的金丝雀最终还是飞走了,她离开了保护她的温暖臂膀,飞向漆黑的世界!哈罗德望着金碧辉煌的的雕顶,叹息声不绝如缕。

哒哒哒~

脚步声响起,来自一个阴暗的角落——

“何必这么为难弗林将军呢,父亲!毕竟是姐姐自愿离开的。”

金发的男孩走出阴影,秀气的脸蛋上挂着冰冷的笑容,僵硬的没有一丝情感。

而这个男孩正是比伽尔,他仿佛总是存在阴影之中,无声无息,却又散发着恐怖的寒意。

“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关,比伽尔!”

哈罗德的面部阴沉了下去,对于男孩、自己的儿子竟有些痛彻心扉的恨。

“她进了魔女的森林,红月之夜,你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

哈罗德的心脏绞痛,他的右手紧紧抓住胸口,粗略的调整着呼吸。

“卫兵看守不严,怎么怪到我的头上了呢,父王。”

“那么,你觉得谁会有可能调走看守艾莉的卫兵,你究竟想要怎样——”

哈罗德攥紧了拳头,压制着内心的怒火,而男孩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空洞的眼睛令人琢磨不透。

“哼!所有人都看待姐姐为异类,对我毕恭毕敬,因为我是这个国家第一继承人。但是除了父王,父王眼里永远只有姐姐,而我却是你眼中的异类!”

比伽尔冷笑着,而哈罗德却惊呆了——

“王位,哼呵呵!我才不要像你那么懦弱!我会证明的、我会的!!!!”

比伽尔脸部变得狰狞了起来,双手抓狂的挠着,像是一位精神失常的病人。

“等你真的成为一个国家的王之后,你就会懂了——”

哈罗德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他示意弗林离开大殿,而自己也默默无声的走了出去。

大殿之中仅剩下比伽尔一人,他独自一人病态的笑着——

。。。。。。。。。。。。。。。。。

绿色的光点在湿润的红色和白色间穿梭,红色的和白色的是曼陀罗花,绿色的光点们是起舞的萤火虫。

萤火虫停留在在腐朽的木块上,沉醉在潮湿的空气之中,这是森林中一块空旷的地区,中心是碧绿的湖水,黑夜里透着红色的光亮,水中映着的是一轮破碎的红色玛瑙玉盘。

“喂,你是不是蠢啊,你知不知道这座森林有多么危险!”

金发少女吵闹着,几只飞落在她头上的萤火虫,被她说话的声音震的惊忙飞走。而少年则是专注的在湖水之中摸索着,身上的衣服湿透了一大半。

“有多危险!”伊洛不耐烦地说,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

“这里是魔女的森林哦~”

“魔女怎么了,——”

艾莉故意用恐怖的声音说,想要借此吓到少年,然而伊洛却表现的非常的冷淡,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平静的水面上。

“你没看到红色的月亮吗——”

“那有什么的,佩斯坦的月亮也是红色的——”

艾莉叹息了一声,无力解释,难道少年不知道魔女在红月之夜会狂化吗,他们的处境大概已经很危险了,还那么悠哉悠哉的。话说佩斯坦曾经不是恶魔的领地吗,少年怎么说的好像很了解那里似的。

艾莉思索着,她看着伊洛处在水中的身影,少年伸出自己的魔爪,摆好姿势,摒住呼吸,眼睛死死的盯着水面,几秒钟后他’扑哧‘一下扑进水里,片刻没有了动静。

“喂!”艾莉朝向水面喊。

水花突然扬起,少年跳出水面,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黑色的斗篷帽敞着水滴,他失魂落魄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无奈的叹息:“抓鱼好难啊!”

“哈哈哈——你是白痴吗,这样能抓到才怪!”

艾莉看到这一幕,禁不住大笑了起来。

“可恶——”伊洛拔起插在岸边的剑,对着水面猛地乱戳。

“别白费力气了,这要是能抓到,鱼就不在水里游了。”

“你很烦啊~”

伊洛用力向水中戳去,暗红色的剑刃闪耀着耀眼的红光,插入水底的瞬间,红色的光波在湖面扩散开,随着一声鸣动,新鲜的大鱼浮上水面。

大鱼有红色的,也有青色的,每一条鱼大致有伊洛的身高一半的长度。

看样子是被魔力的波动震晕了,少年兴奋的抱起一只红色的大鱼,兴冲冲的跑上岸边,直接用尖锐的木棍从鱼的头部贯穿鱼的身体,架在事先搭好的烤架上。

“这、这也行——”

艾莉干笑了两声,少年此刻高兴的就像是小孩子一样,这让艾莉想到了小时候的比伽尔,那时候比伽尔经常喜欢缠着自己,乐此不疲的叫着姐姐~,而自己经常忽略掉这个弟弟。

此后她慢慢的发现,自己和比伽尔不一样——

伊洛用魔法生起火,大鱼的身体在灼热的火焰上翻转。

“这样烤鱼是不会熟的,而且内脏也没有清理——”

“只要能吃就好了,那么多事!要不然你来烤啊!”

伊洛确实没有这方面经验,从小生活在佩斯坦的他,从来不用操心这些,而现在自己很迫切的想吃东西,不久前的战斗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肚子饿的有些发热。

艾莉虽然是亚赛尔贝亚的公主,但是小时候跟自己母亲还在一起时,母亲教了她许多生存的技巧,说是成为冒险者必备的技能,这种说法激起了她学习的欲望,不过最重要的是和自己的母亲生活在一起很快乐。

“你把我绑着,要我怎么弄啊!”

艾莉举起自己被绳子绑起的手腕,又伸了伸自己被藤蔓绑起的脚腕,有些气愤不已。

绑了手腕就算了,少年甚至拿藤蔓把她的脚腕给绑了起来,弄的她现在靠在树桩上动弹不得,手腕和脚腕又酸又疼,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少女叹息了一声。

少年坐在原地不去理会少女,他多放了几根干木柴,火焰烧的更加猛烈了,火光像是在夜晚跳舞的精灵。

空气中响起了木柴烧裂的劈啪声,黑色的浓烟滚滚,伊洛被呛得咳了两声,这才发现大鱼表面的鱼鳞被烧的黑乎乎的。

伊洛急忙扑灭火焰,本以为鱼已经烤熟了,用木棍戳了两下后,伊洛抱起大鱼,毫不犹豫的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少年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大鱼身上的土腥味刺激着他的鼻腔,烤得焦糊的鱼鳞片令他的舌头变得极其苦涩。

他猛咳了两声,丢掉手中的鱼,张着嘴趴在湖边反复的漱洗着喉咙,清理口腔。

他的内心此刻五味杂陈,仅仅是鱼鳞被烤得又焦又糊,鱼肉完全是生的啊,根本难以下咽。

反复的折腾着,伊洛失魂落魄,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尤其是脸上,被烟熏的像是煤炭一样黑。

艾莉看着伊洛窘迫的样子,哭笑不得:

“哈哈~我都说了吗,这样子烤鱼是不行的。你这样子是饿了吗,乖乖给我解开绳子嘛!我呢~就勉为其难的给你做一顿大餐好了。”

伊洛先是投来了一个鄙夷的目光,然后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咕噜叫的肚子,走到艾莉身旁,解开束缚少女手脚的绳子:“你们人类都很狡猾,别耍花招逃跑哦。”

“知道了,我不会逃跑的,行了吧!”

艾莉活动活动手腕和脚腕,没好气的说:“说的好像你不是人类似的!”

“我本来就不是人类——!”

“唉~”艾莉有些懵了。

伊洛将还有些湿润的斗蓬帽从头上拉了下去,茂密的白发在红色的月光照射下十分诡异,紫色的瞳孔令人不敢直视。

“你!你是精灵吗?”

虽然少年那对尖耳朵躲在两鬓的白发间,但还是被艾莉注意到了,她显然有些吃惊。

艾莉在看到少年第一眼时,就猜测到少年不是普通人,不过她只是猜测少年可能是通缉犯或者是来自别的国家的冒险者,从少年身后盘着的符文之剑,甚至认为过他是圣加斯的骑士。

因此她耍了个小聪明,在伊洛的身份上赌了把运气,把伊洛拉下水,多少可以获得一些援助,所以才有了之前逃出卫兵包围的事情。

赌是赌对了,而且出乎意料,她绝对没有想到少年居然是亚人类,更糟糕的是自己还被绑了,这运气也是绝了,莫名其妙的进了虎口啊!

亚赛尔贝亚对于亚人类的传说没有一个好的,这也是国家禁止亚人类的原因。

“算是吧,不过我更喜欢被称之为恶魔——”

那双眼睛确实有恶魔的威势,但少年样貌完全和传闻中的恶魔不一样啊,冒险者的故事中,恶魔不应该是张着血盆大口,身体魁梧高大,凶恶无比,并且喜欢生吃人类,是残忍而又恐怖的野蛮怪物。

这时候伊洛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少年脸颊羞红捂着肚子。

艾莉的脑海中禁不住联想,一头体型巨大、身体赤红、犄角锋利的恶魔,正在用鲜血淋漓的血盆大口吞噬渺小的人类。

她突然头皮发麻,脊椎冰凉,有些应景的看着少年。

“唔~你把我抓来——不会是想吃掉我吧!”艾莉浑身打了个战栗,手臂交叉抱着双肩,瞪大了眼睛看着少年。

“你很好吃吗?——”伊洛贴近少女的脸颊轻轻的嗅了嗅,立刻闻到少女身体上温润的体香。

伊洛暗自笑了笑,突然摆出饿狼扑食的姿势,装作非常凶恶的样子,想要戏弄一把这个不久前嘲笑自己的家伙。

他轻轻的戳了戳艾莉软软的脸蛋,艾莉仿佛是受惊的兔子一般,抱着腿迅速向后面退。

“啊呀呀!不好吃,不好吃,我不好吃的——”艾莉缩靠在树桩上,眼角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脸颊变得有些红润。

“哈哈哈,你在脑补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没想到少女真的还信了,伊洛心情舒爽的大笑着,但看到少女楚楚可怜的样子,意识到玩大了,急忙解释道:“我那是在开玩笑了,我要是想吃掉你,烤架上烤的就不会是鱼了!”

“你、你真的不会吃人吗!”少女怯弱的问道。

“虽说我现在真的很饿,但那也被必要拿人类当作食物!”

伊洛无趣的摇了摇头,实在难以想象少女哪来的勇气自称冒险者。

“刚刚那是因为突情况,都怪你莫名其妙的吓我,其实,我、我才没有害怕吃人的恶魔!”艾莉站起身,义愤填膺的为自己辩解道。

“是的,是的!”

萤火虫仿佛在夜晚开着梦幻的宴会,他们穿梭在铺满青苔的大树间,曼陀罗的花自发光着奇幻的颜色。

森林深处弥漫起了黑雾,浓雾间出现一双凶恶的眼睛,痛苦的呻吟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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