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素来以沉稳著称的燕某，此刻正手持一块通红的板砖，虎视眈眈地盯着天花板，就在俩人不知道这货闹什么的时候，燕来猛地一声大喝：“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大松、勤子：“……”
如果有的选，燕来当然也会选择更稳妥的方式，而不是在舍友面前发神经，但没办法，任谁突然看到半个身子从天花板探下来，都会被吓傻的，像燕来这样的已经是难得的镇静了。
大概能想到舍友们此刻看睿智一样的眼神，但燕来依旧没有放下手里那块通红的板砖，林阑珊的话他记得很清楚，这块板砖就是为了防止他撞鬼才给他的，事到如今不管真假，这都是燕某唯一的依仗，也就是握着这块板砖的时候，他能够胆探头去打量对面那个“鬼”。
这应该，是个女鬼。
燕某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总算是在对方凌乱的发丝里看清了她的五官，的确是个女鬼，以他的审美来看的话，甚至还是个挺漂亮的女鬼，脸上也没有什么绿色的光，也没有吐着舌头翻白眼，讲道理挺眉清目秀的。
原本燕来躺在床上的时候，这女鬼还敢悄咪 咪地观察他，但是等到燕某板砖在手之后，她立马就捂着眼睛不敢往燕来这边看了，不仅如此，她那半透明的身子甚至都开始变的透明起来！
“上仙饶命，是李筠冒犯仙容，还请上仙海量！”
虽然慌乱，但谈不上惨叫，言语间甚至能听出不差的修养，渐渐冷静下来的燕来很快就从观察到了一些细节，比如对方穿在身上的衣服，袖衫长裙，那样式颜色很快就让他有了一些简单的猜测。
轻轻呼出一口气，燕来侧眼瞥了一下已经目瞪口呆的两名舍友，很显然，没有灵力的他们根本就没法发现这个女鬼。
燕来握着板砖的手稍稍往后放了放，相应的女鬼承受的压力明显也小了不少，“上仙”同志迎着对方怯生生的眼神，面露凶色地瞪了她一眼，然后伸出食指朝她勾了勾，示意她跟自己走。
刚刚才上床想着休息一下，没成想这两分钟还没有呢，就又穿上了鞋子，燕来一边紧握着板砖，一边哀叹了一下这一天还是真是不安生。
出了宿舍，一路向上，宿舍楼天台虽然有锁，但大一的时候大松就已经搞到钥匙了，大学几年，他们常在这里偷偷烧烤啥的。
反手把铁门关上，燕来转头看向一直乖乖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女鬼。
离地半尺，身躯微微发光，半透明……毫无疑问这肯定不会是正常人，燕来从下到上瞄了瞄，布鞋、黑裙、蓝色长袖衫，这女鬼虽然头发凌乱，神情也明显很局促，但站在那里自然而然就会挺腰收腹，显然是受过专业的训练或者长久被某种环境熏陶过。
“叫什么？”
燕来没有直问她是人是鬼，这只会暴露他的无知，并让对方有所察觉，正巧这女鬼是把他当成了三界高手的样子，能唬住的话，燕来当然乐得省事。
女鬼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和人交流过了，加之对方又明显是灵力高强的人，所有说话的时候变越发怯弱：“李筠。”
“为什么偷看？”
“因为……我在这里也已经徘徊许多年了，但却第一次感受到有灵力存在，一时好奇才……”李筠说着说着，脸上的神色越来越紧张：“小女真的不知道是有上仙驾临，有冒犯的地方还望上仙海量！”
徘徊多年……燕来眯了眯眼睛：“什么时候开始在这儿游荡的？”
“记不清了，约莫可能快有一百年了。”女鬼小心翼翼地看了燕来一眼：“小女不敢欺瞒，真的记不清了。”
果然。
蓝袄黑裙，民国时期的女学生校服，1929年之后才有的这个款式。
燕来挑了挑眉毛，这个女鬼，居然在学校里游荡了快一百年了都没被人发现？要知道非人界收敛行踪也就是近代以来的事情，像她这样明显弱的一批的女鬼，居然能撑过最早那个大妖横行的年岁？
“你怎么留存的到今天的？”燕来依旧摆足了高人架势：“就你这点道行。”
“好几次都差点被逮到了。”李筠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每次感觉到有什么要过来的时候我就躲到厕所的粪池里，那里臭，一般大妖和那些上仙都不会特意去查看。”
粪池？
燕来一怔，我靠着够拼的啊！
“那你今天怎么敢来窥视我？”
李筠一听当即就快吓哭出来：“是小女好日子过多了，心里没了分寸，这一连几十年没见到什么修行者，胆子才大了起来……”
燕来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要不是我道行高深，你是不是还要干点吸我精气的事情来？”
“小女不敢！”李筠一听燕来这语气不对，连忙就跪了下来，整个人慌乱得瑟瑟发抖：“李筠不过是一介游魂野鬼，比不得那些英灵鬼修，哪里敢做吸取灵气的事情！”
英灵鬼修……燕来当即就想到了驴屁股巷里那个无头壮汉甘崇，能让项清酒都说一句“来头大”，想来应该就是鬼修中的佼佼者。
“人时已尽，众皆归去，为什么独独你要留下？”燕来说话依旧很谨慎，他甚至不敢说什么转世投胎之类话，生怕真实的三界里根本就没这一说。
女鬼李筠依旧低着头跪在燕来脚下，但这一回她没能立即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小女……有心愿未了。”
“哦？”燕来一挑眉：“说来听听。”
李筠抬起头仰望向燕来：“求……求上仙放过李筠吧，一百年了，我从未害过一个人，待到夙愿了尽，我自会去投胎的，求求上仙了！”
“不肯说？”
越是不肯说，燕来就越觉得是不能放过的信息。
看着跪在自己脚边，仰着面容浑身颤抖，一副泫然欲泣模样的李筠，燕来冷笑了一下：“怎么，你还要哭给我看吗？”
李筠伸出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她嗓音微颤着说：“上仙见谅，李筠……李筠这副模样，早已落不下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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