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玲喵举着黑色的大伞为二小姐挡雨,太阳就在不远处散发着璀璨的光芒,然而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老妈说,太阳雨下起时是狐妖出嫁的日子,难道大小姐其实是妩媚的狐妖吗?
这么想让肖玲喵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移向了三小姐,她想象着小姐长着长长的狐狸尾巴,头顶长着毛茸茸的兽耳,光这么一想就让肖玲喵心里直呼可爱,只不过她不能表现出来,因为现在正在举行着庄严且悲伤的葬礼。
许家人的性格很特殊,他们对死亡有特殊的感觉,能在死亡之前或后保持着异于常人的冷静,不畏惧也不期待,一切都好像顺从天命一样,顺其自然。
“死亡就是这样,就像活着一样。”许筱梦面对骨灰盒,现在的她十分的冷静,父亲去世后这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姐姐……也一样。”许筱梦看向许织雪,那淡漠的表情估计和自己如出一辙,那是一种十分容易让人误解的表情,就好像温柔又冷酷一样矛盾。
“世上杀掉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所以……姐姐,我……”许筱梦想着,下意识的捂着肚子,“我已经不能杀死自己了。”
罪人已经一同离去,在黄泉路上游荡,而恩人将被接入天堂,守护着亲人。
许筱梦永远都不可能原谅罪人,因为他已经失去了救赎的机会 而许筱梦要一直带着恨与伤痕活下去,这是痛苦的,无法解脱。
“二小姐,那个人还没挂,在我们家医院给救回来了。”黄发男子在许织雪身旁小声说到。
“啧。”许织雪恼怒的小声说道:“谁给他送过去的?这么好心?”
男子撇了撇嘴,“警察叫救护车给送过来的,是按章程行事,怪不了别人。”
“你是说,怪我吗?”许织雪不耐烦的瞪了男子一眼,她下意识的摸着口袋,发现烟盒空了,只能从男子身上夺过来。
“小姐……不能抽烟啊……”一旁的老管家撑着伞提醒到。
许织雪不像许渭英那样规矩,从小内心就叛逆的她,一旦烦躁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茂叔。”许织雪叼起烟,麻利的将其点燃,“小梦的事情我还没找你谈谈呢,怎么,要跟我讲理吗?”
灰白的烟雾弥漫,从里透过尖锐的眼神让老管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黄发男子心里发慌,同时也为茂叔感到可怜。
“许织雪注意场合,你不要丢许家人的脸。”
“把烟赶紧掐了,这是什么地方?”
“赶紧结束吧,家主之位要赶紧定夺。”
……
说话的是父辈的人们,同时也许家产业的投资者和拥有者,简单来说就是有血缘关系的股东。
许织雪沉默片刻后,将烟弹掉,用冷淡的语气说道:“家主……给其他人吧。”这是极其不合理的决定,对其他人来说是这样的。
大家惊愕后,集声反对,不管如何家主的位置只能是许织雪他们一家,不仅仅是因为她们是一脉宗家。
一旁许筱梦并没有感到奇怪,她明白二姐的意思,二姐是不想当他们的赚钱工具,像奴隶一样为他们工作,爷爷是这样,爸爸是这样,大姐也是这样,他们都曾经反抗过,可结果都让人心寒,为了家族,他们只能选择屈服。
别人不懂这种感受,而许筱梦能清楚的懂得,家族的产业由家主继承和发展,其他亲戚则是投资收钱,什么都不用管,他们一直把家主当作工具一样的存在。
许家家主一直由会议协定,他对家业附有全部的负责,而所得的利益自身只得百分之十。
许织雪一脉天生聪慧,常常被选为家主,但自从许老爷子让家族陷入重大的危机后,家主的权利被削弱,并且此后的家主都由许织雪一脉担任,被当作因为赎罪而心甘情愿成为工具的工具人。
许织雪固执己见的性格最反感这种被人奴隶的感觉,所以许筱梦希望二姐能够改变家人的命运。
“闭嘴,我才不会像这快土地的主人一样傻,家主爱谁当谁当。”许织雪说着说着又重新点上了烟,“怎么看是你们的事情。”
对于这直白的话语,有些傲气的长辈说道:“家主的决定权在我们手里,你有什么资格选择?你难道忘了当年你爷爷犯下了什么错误吗?”
“哼,身体是我自己的,我不愿意你们还能强迫我吗?”许织雪优雅的吐出一股烟气,“抱歉,爷爷的事情,我那时还小,记不清了。”
怒火一触即发,但总有“好心人”喜欢啰嗦,“哈哈哈……织雪啊,你知道家主是多少人的梦想吗?这可是重大的责任啊……”
“那别人的梦想不是我的,而责任……责任关我什么事。”许织雪表现的无所谓,“你们这些长辈不应该更有责任站出来吗?”
家主的哭问谁不知道,他们只想坐着等钱罢了。
“你这个家伙别不知好歹,我们都是你的长辈,尊重长辈你父亲没教过你吗?可怜你父亲任劳任怨,就养出你个叛逆的女娃。”
听到父亲,许织雪像触电一般内心翻腾着恨意,那股恨逐渐转化为愤怒吞噬着许织雪的理智。
就在即将她爆发时,许筱梦上前握住许织雪的手,眼神带着忧虑,微微摇头。
现在还不能闹翻,因为付出的努力还没得到回报,如果现在就恩断义绝,那么父辈的付出就将前功尽弃。
许筱梦知道,他们看中的只是自己家人的才能,这种东西总能找到替代品,可有可无……如果现在就闹翻的话,很可能会被铲除出许家,他们眼里只有利益金钱,可没有什么情面可谈,如果真的有……
父亲……就不会被他们害死,母亲也不会离家出走。
为家族复兴,正好赶上国家政策的父亲几乎每天都在工作,三姐妹几个星期才可能见上一面,虽然见面很少,但父亲的温柔体贴是所有人都不曾拥有的,她们知道父亲是为家族而奋斗,所以能理解和忍耐,但知道真相的母亲却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日日夜夜的劳作,用燃烧生命的姿态为家(三姐妹)而奋斗,最终心软成疾倒在了回家的路上。
他无路可退,因为父亲像爷爷一样,被束缚着。
爷爷被荣辱束缚着,父亲被子女束缚着,大姐被责任束缚着,那二姐呢?
长辈们低声言论着,最后说道:“你不当可以,那就让小梦来。”
“没错,小梦也成年礼,该为家族做事了。”
“小梦的潜能比你更大。”
听到这种话,黄发男子和老管家都皱起了眉头,有些人明明知道许筱梦身上发生了事故,还赞同让许筱梦当家主的说法,实在是太过分了。
许织雪难以理解这些人的想法,明明是流着同一种血被称为家人的人,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
“你们有没有体会过小梦的感受?”冰冷的语气。
“你们有没有体会过我们的感受?”真是好一个不要脸的人,“当初你爷爷害的我们家破人亡,你能明白吗?”
那难道我们家破人亡就算什么了吗?
许织雪看着许筱梦,尽管内心无比的愤怒,但……现实就是这样,没有多少选择摆在眼前。
“好,我来当,不过我有条件。”
“条件?你有提条件的筹码吗?”
许织雪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一抹带着戾气的笑容,“你们真觉得现在的许筱梦可以吗?”
对许织雪的话老管家和黄毛男子内心唏嘘不已,可又无可奈何。
“先说说你的条件。”
“从此以后,继承家主需要满21岁。”
长辈们大眼瞪小眼,经过一番讨论后说道:“这不是问题,从下午开始你就去办公室接管工作。”
“呵,不亏是你们。”许织雪蹲在墓前,身旁站着许筱梦,老管家含泪为她们撑伞,黄发男子掂量着自己还剩多少根烟。
呐?你打算怎么办?
许筱梦闭上了眼睛……回想着大姐的话语……
“你觉得我能原谅他吗?”
“我不能决定你的想法,但我知道,如果你让他死,我会给你赎罪的机会。”
“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答案在你心里。”
心里……在我心里……
许筱梦把手放在胸口,反复思考着。
“小梦,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办?”许织雪将烟头丢掉,抬头看着许筱梦等待着她的回答。
许筱梦撩起裙子蹲了下来,看着墓碑说道:“听姐姐的吧……将他交给警察,事已至此无可厚非……不是吗?应该要……好好的继续……活下去。”
说起来许筱梦自己都不信,那种想哭的感觉,那种让胸口发慌,身体发痛的感觉,真的不想再记起来了,也许可以欺骗自己,让自己淡忘……
“……”许织雪呆呆的看着正在下雨的天空,“嗯……让痛苦忘却吧,只不过是场雨,对吧?妹妹。”
“嗯……唔……哈哈哈,是啊……是啊……”
“嗯……”
如同这场连绵不绝的雨,两种不同的眼泪滴落在坟墓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