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爻摇了摇头，心头涌起莫名的古怪，耸了耸肩点头。
“虽然这名头听起来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可是既然让我承担了这样的名头，也代表了背后大概同样带有相对应的利益和高处？”
墨衍笑容微妙:
“怎么着，你这什么意思？得了便宜还卖乖？给你个首席真传的名头你居然还嫌弃？你知道古往今来千年中有多少归墟弟子想要得到这个名头却求而不得么？怎么现在扔你身上你还嫌弃了？”
可没想到秦爻却翻了个白眼: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既然有好处那背后一定就带着同样的风险和危机——刚刚还说我是会动脑筋的聪明人，现在就重新把我当成制杖所以随便糊弄了？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谁不明白？”
墨衍倒有些惊愕，看着秦爻沉默了许久，终于轻笑着摇了摇头:
“忘了，习惯于和那些唯唯诺诺的小辈说话了，现在出现你这个异数之后居然有些不习惯了——但还好，也应该有人提醒我一下归墟沉寂千年后的心态了。”
“心态？”
“千年积蓄，在时光中归墟积淀了太多的力量，哪怕是放在整个超凡世界中都屈指可数，而如此强大的力量就相应地会带给力量的拥有者藐视凡尘的心态……即使在这过去的千年中我时常提醒自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可依旧无法抑制住那滋生的自傲。”
他不知为何突然低下头伸出手端详着自己的手心，秦爻下意识也看过去，正好看到老男人手心中那片被伤痕截断了的掌纹。
有故事！
直觉提醒秦爻面前这老男人突如其来的古怪动作背后必定隐藏着什么奇妙的故事，即使不清楚到底代表着什么，也依然让他有些好奇。
但好奇归好奇，秦爻同样明白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不管如何都不应该告诉他人的，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老男人有老男人的秘密，他自己……不也是有自己的秘密么？
如此想着，他收回了目光，轻声说: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我现在还不清楚[首席真传]这个称号的背后到底背负了多少东西，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真的接受了这个称呼，可能这辈子都要被绑定在归墟这艘战船上——上了贼船就下不去了，对么？”
“不然呢？”墨衍奇怪地看着他，“什么叫做接受了[首席真传]的身份就注定离不开归墟了？纠正一下，是从你选择加入归墟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离不开归墟了，毕竟上了贼船怎么可能还让你下来？”
果然。
秦爻苦笑:“行吧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这[首席真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多少总要给我解释一下吧。”
“[首席真传]不是东西，”墨衍斜睨秦爻一眼，“那是一个称呼——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超凡组织基本上都有‘圣女圣子’这样的人物，他们代表了一个组织新生代拥有最强大天赋的成员，虽然称呼不同，但代表的内核都一样，至于[首席真传]……”
“就是咱们物质的圣子，其余的你就领会领会精神吧，大概意思你应该看过之类的小说什么的，也差不了太多。”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散漫而淡定，完全不认真，秦爻听着他说的话甚至不怎么敢相信。
“就这么简单？”他问。
“自然是就这么简单，”墨衍说，“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具体的什么意义还要靠你这个背负了称呼的人进行具体探索……我看好你哦少年！”
秦爻再也无力吐槽。
为什么总有种被钦定了的感觉？
还有最后那句话……您到底是堂堂超凡组织归墟的领袖还是街边巷尾一身褴褛不堪身边摆着各种神功秘籍哄骗小学生的乞丐？什么叫做“我看好你哦少年”？刚刚还笼罩在头顶的紧张气愤完全消失了好吧？！
槽点太多，吐槽不能。
秦爻下意识抬起头望向天空。
大概是因为身处珠峰之上，大气污染还不算太过眼中，所以仰头看目光所及只有一片纯粹如同玻璃般的剔透天空。
而天空中，那座倒悬的山峰就在头顶屹立，山峰下连接着另外的一个宇宙。
是如同小世界般存在的大型世界么？
也只有这种可能才能够解释出为什么在人类的百年科技进化和革命路途中几乎遍布了整个近地轨道的足迹没有碰触到这个世界了。
以空间折叠的方式依附在整个地球之上，这样的话自然可以理解。
可这样的世界……又和传说中的平行宇宙有什么差别呢？
秦爻想着，看着头顶的倒悬峰发呆。
理论不够，平行宇宙。
这个从他立足点向上看去几乎和脚下这个世界一模一样的世界又到底是不是传说中地球的平行宇宙呢？
没人能告诉他。
那个神秘的世界到底长什么模样？里面生存的与地球人外貌一样的人类生活和人类相同么？
他的脑海中充斥了太多的疑问。
可现在没有人告诉他，也并不是探索这些问题答案的时候——他重新低下头，扭了扭一直仰着头所以酸疼的脖子，重新看向老男人:
“回去吧？”他问，“你想要让我看到的世界的真相我也看到了，剩下的就没有什么应该让我知道的事情了吧？”
墨衍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上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秘密——至少在有心人眼中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所谓的秘密和阴谋，只要拥有足够的情报收集能力，思考能力以及推理能力就可以轻松地将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隐藏起来的事物探索出来。”他表情终于略微严肃起来，“所以不要因为今天我让你看到的所谓的世界真相就让你怀疑整个世界——可能你会以为这所谓世界的真相只不过是一个庞大阴谋的开端，但很可惜……”
他摆了摆手: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这世界的真相背后就已经没有什么更多的真相了。”
可秦爻却暗暗地叹了口气，想再说什么却只是站在原地沉默。
没有更多的真相了？
未必。
这个世界或许真的有可能就像老男人嘴里描述的一样单纯——但这样的印象在秦爻遇到神之尸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破碎了。
阴谋，诡谲，所谓的真相从来都没这么简单——不，何止不简单，而是隐藏在一片沉重而黑暗的雾霭中，不付出些代价根本就没有可能穿透。
即使是秦爻，即使是接触了纯明仙人老魔鬼甚至来自万年前的记忆之后，他对青缘仙人提出的灵气复苏阴谋论仍然没有任何直观的印象。
真相？
什么是真相什么又是虚假？
秦爻站在这片冰天雪地之中，感到了一股无与伦比的空旷和寂寞孤独。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根本无法看清的前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提示的未来，整个世界都好像笼罩在一整片巨大的阴谋之中，想要揭开这阴谋的一角又谈何容易？
简直扯淡。
过去所经历的一切仿佛都与那个巨大的阴谋有关，可回头看去却只能看到一片一片连续却几乎毫无关系的断续性事实，这又如何能让秦爻如何寻找其中的关系？
也许就连脚下头顶这两个世界本身的存在都属于这个巨大阴谋的一部分呢？
秦爻想着，然后自嘲地笑了笑。
那还不如说整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与这个巨大的阴谋有关呢——可这样的阴谋又算什么？
所有人都参与的阴谋那就不叫阴谋了。
“走吧，”他说，“回归墟去，至于秘境什么的东西……到了安稳的地方再说。”
老男人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玉尺悬浮，无形的神秘力量展开，空间被扭曲，一片模糊的光晕一闪而过，于是两个人的身形瞬间消散。
这片天地间重归寂静。
可异变突起！
绚烂的冰蓝光芒拖着长长的尾焰从天而降，如同陨星般坠落在山峰之巅！
身着沉重古朴铠甲的金发少女提着几乎与她身体一般大的巨型骑士剑在陨星坠地的那片山峰中站直了身体。
她与长发同样的金色竖瞳闪着熔岩般的灼热光芒，于是手中的巨剑也闪耀起幽蓝色的磷光——在那豪迈的巨剑刃口之中，透明的水晶封锁着一场纷纷扬扬坠落的暴风雪！
王从极北之地出发，如同陨星般坠落在世界交界之处，她追寻着某人的气味来到于此，但还是晚了一步。
天地银装素裹，她屹立于山峰之巅，手握巨剑，记忆中历经了万年的灵感指引着那模糊的方向……可现在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了。
那个人的气味，从这里的冰天雪地中断掉了。
她沿着冰雪的脉搏在冰雪中跋涉，明明是沉重的近乎堆积了千年的冰雪，她又身着骑士重铠，手握巨剑，但不知为何却从未沉入到冰雪之中。
冰雪为她托举着身体，这方世界都护佑着她的身体。
在冰雪的世界中，她就是王。
可现在王却在茫然，徘徊，在那片某人站立过的冰雪前停住脚步。
手中巨剑深深插入冰雪。
既然味道断了……就从断的地方开始寻找！
她想要把某人从冰雪之中挖出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