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玩笑了，老婆婆一点都不和善。”燕来不轻不重地吐了个槽，但随即，他很快就问了极有针对性的问题：“你说所有的智慧生物，那么，也包括你，甚至包括……她吗？”
“老板娘我不清楚，但我的话……”项清酒眯着眼睛看向天花板：“我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那个领域的人。”
“最接近饿鬼的人吗？”燕来看着项清酒，脸上倒完全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他依旧只是冷静地询问着自己需要的情报：“所以，哪怕是老板娘那样神通广大的人，也没法帮你去除饿鬼界的影响？”
项清酒摇了摇头：“饿鬼本就是生灵的一部分，阑珊的剑可以断生死、可以斩因果、可以开天辟地，但可惜，即便是她也没法一剑削去所有的欲望，那些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所以，才有了这间清酒亭。”燕来点着头：“所有不得圆满之事的最终归宿与解脱之地。”
项清酒拍了拍燕来的肩膀：“现在明白了吗，你要去做的，可是拯救世界的大活儿！”
燕来面无表情地摊了摊手：“我就是个兼职的。”
“没关系，反正都是兼职，顺便拯救一下世界也没什么不好的嘛。”项清酒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让燕来看着很是不安心。
燕来是个极聪明的人，他蔫头巴脑的同时却惯于观察人心，他能注意到很多常人注意不到的细节，联想到很多匪夷所思却又合情合理的可能，他没有学过专业的推理，却总能在任何悬疑故事里猜中最终的结局。
但就是这样的燕来，在清酒亭却已经明里暗里吃了好几次亏了，郑青梨这只蠢萝姑且不谈，号称活了一万五千年的林阑珊确实同时具备着力与智，而这个笑眯眯的酒保，也明显在对燕来的拿捏上很有分寸——他提供情报，但却不做任何有意义的分析，比如关于武当山，燕来现在除了知道那位看着禁闭室的岑云道长可能是个萝莉控以外，其他的都还得自己从头计划。
“看来，是没有更多的有用的东西了。”燕来毫不忌讳地说着。
从高脚凳上下来，燕来转头看向项清酒：“我现在出去，不会死了吧？”
“不会不会，还是顺着原路就能出去，你现在有了灵根，之前那点飘荡的灵气有了归宿，也算是踏进修行的人了，驴屁股巷那些装点似的幻境，现在对你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哦，对了，正好你帮我带个东西。”项清酒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低头从吧台地下摸出了一个小巧的信封：“能帮我带给转角那家花店的老板娘吗？”
刘小千抬手接过信封，脑海里立马回想起自己刚进驴屁股巷的时候看到的那家花店门口的女人：“情书吗？”
“是寄给别人的信，花店只是她的副业，青鸟的主职是帮我们清酒亭处理对外联系的。”项清酒说道：“不过她不算是清酒亭的人，三魂七魄只剩一半的英灵，是非人界的一员。”
非人界。
燕来眨了眨眼睛：“那个书法店里，没有头的那位……”
“甘崇。”项清酒念出一个名字：“他性格其实挺好的，厚道老实，不过人可不笨，你最好别想着动他什么坏心思，这家伙，他来头大着呢。”
燕来翻了个白眼：“你群都是大佬。”
推开门，还是那个铺满鹅卵石的广场，只不过现在的燕来和来时相比，却已经是堂堂清酒亭的糖官，甚至用项清酒的话往大了说，他现在已经是一名兼职救世主了！
看着停在门口驻步不前的燕来，项清酒呵呵一笑：“是不是还有点不敢相信？”
“不。”燕来回过头，他目光清冷地看向项清酒：“我刚刚才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陈锋，”燕来说：“他是不是，也已经死了。”
“梨子不是和你说过了吗？”项清酒摩挲着吧台上一只精致的酒杯，他轻声重复了一遍：“清酒亭不在三界中，对于不通修行的人来说，只有魂灵能入，也唯有魂灵能出。”
燕来心下了然：“我就说，既然是委托形式的工作，又怎么会不需要定金，原来……你们是把人家的命给扣下了。”
项清酒笑着：“别说的这么冷血，只要对方不想着毁约，那这又谈得上是什么定金呢？再说了，这可是在为你的报酬着想。”
燕来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即提着自己被撞瘪的电脑包，离门而去。
屋里又一次变得空荡起来，如同这么多年来大多数时候一样，项清酒早已习惯这种孤寂的氛围，他看着燕来离开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吧台上的酒杯，半晌之后，男人才终于伸了个懒腰，然后扭头看向了还挂在衣架上的郑青梨。
先天化圣的遁空寺佛宗，大蠢萝似乎是在昏迷中都能感受到项清酒的视线一样，这丫一个激灵抖了三抖，然后猛然清醒过来。
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项清酒，郑青梨嘴巴一扁：“我感觉你又要坑我了。”
眯眯眼项清酒咧嘴一笑：“这回是个好事。”
郑青梨一边嘴里“呵呵好事能轮得到我？”一边又悄悄地用饱含期待的眼神看着项清酒。
项酒保在心里第两百四十一次严正谴责了自己这种坑害小萝莉的行为，然后一如既往地对着郑青梨露出一个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你刚睡着的时候，咱们这里招了个新员工，你现在已经是师姐啦小梨子！”
“哦？哦……哦哦！我是师姐了，好厉害！”
“现在有一个给师弟竖立前辈高大形象的机会，原本老板娘是打算让我去的，但是作为你的师兄，这么多年没送过你什么，这一次这个露脸的机会，我就忍痛让你去吧。”项清酒摸着右胸，一副心痛的样子：“估计这次之后，在小师弟的心目中，你这个师姐的形象肯定会比我要高大很多吧！”
郑青梨一脸感动：“放心，老项你永远是我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