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冒险者艾莉

  夜晚的亚赛尔贝亚皇家城堡,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凄冷的白光,空旷的室内长廊寂静而又黑暗。

月光透过奢华的哥特式玻璃窗,大理石的光滑地面映射的七彩斑驳。墙面上金碧辉煌的装饰和名贵的画作,在黑夜的寂静中沉睡。

寂静,仿佛是一个被隔绝于世的冰冷空间——

忽然,黑暗中响起一道撕裂寂静、霍然而起的开门声,雕着狮子花纹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伴随着迸射而入白光,一个昏暗的人影伫立在门外。

那是一张稚嫩不失威严的脸——

一个约莫十五岁左右的男孩,金丝般的短发在月光的洗刷之下闪耀着白光,冷漠的脸上冰冷的令人发毛,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瞳孔直视漆黑的长廊,成熟而又高贵的气质,端庄而又华丽的服饰,以及象征着强大实力的佩剑,很难让人联想到他还只是个孩子。

推开大门的守卫向少年深切的行礼,而少年一语不发,目不转睛的径直走进了长廊。

随着清澈的声响,大门再一次被守卫关上,世界仿佛又一次被隔绝在门外——

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长廊,少年腰间佩戴的金色长剑也随着震动咣当作响。

他走到尽头的实木门前,亲自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推开门。

门被缓缓打开,温润的香气扑鼻而来——

“好久不见啊!姐姐,我来看望你了。”

少年的声音略显稚嫩却如同寒冰一般,他走进室内深吸了一口气,用黑洞的眼睛望向窗边的背影。

那曼妙的身影坐在窗边无动于衷,白色的月光拍打在她的身上,远看仿佛是一座白腊雕琢成型的人像,姿态如同黑夜绽放的梨花那般美丽。

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散乱的金色长发和白色的蕾丝裙轻微的飘动,镶嵌着宝石的银色皇冠熠熠生辉。

少年缓缓的走到窗前,看了一眼床上被撕裂成条状的被单,以及床底下仅露出一小部分的绳子,绳子是用撕烂的布条编制的。

从现场暴露的静态来推测,少女是想用撕烂的布条编织绳子,而在此过程中,遇到了突发状况,有意想要隐藏这些成果,只不过惶惶之中隐藏不及。

“还是在卖力的思考着该怎么逃离这里吗!真是任性啊。”少年冷笑了一声。

少女一言不发,白皙的脸冷淡的望着窗外,两潭清澈的眸子映着夜空中的圆月与繁星,无尽的星河被圈入透彻的蓝宝石中。

“永远的囚禁你,不允许你接触外面的世界——”

少年仿佛习惯了少女的冷淡,他很自然的走到窗前,凝望着少女所观望的星空,沐浴着少女所享受的月光。然而在他深邃的瞳孔中,却仅仅只有那轮高高挂起的明月:“父亲真是疼爱你这个公主,说实话,我多少有些嫉妒呢!”

少女低下了头,抿起嘴角,蓝宝石瞳孔暗淡了许多。

“一直以来,我都生活在你的阴影之下,父亲总是在关注着你,我和母亲不过是国家理所应当的替代品而已。”

少女感受得到男孩在说这句话时咬紧牙关的力度,但她只能无声的叹息,彼此的命运、彼此的世界、彼此都不理解,他们被一种无形的力牵引着,挣脱不得。

少女和男孩的内心有着截然不同的世界——

“呵呵,不过都无所谓了,该属于我的东西一定是我的!”男孩脸上是一种夺取一切的野心,他的微笑看起来极其虚假,他的眼神让人难以窥测。

许久,他故作轻松的伸了个懒腰:“探望的时间到此为止了,果然和姐姐发发牢骚心情会好许多呢!”

男孩转过身,看了一眼一直都默不作声的少女,内心有种自讨无趣的失落感,他苦笑一声便准备离开。

少女寂静的闺房中再次响起一串清脆的脚步声,孤独而又寂寞,仿佛少年始终是一个人,而少女不存在一般。

“对了,那把剑交给冒险者公会了,相信不久之后,会有个适合它的主人!”

男孩突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少女说。

少女的心脏仿佛炸裂了一般,激动的站起身怒喝道:“你们不能这么做,那是我的母亲留给我的——”

“是哦,但是这个国家规定和法律就是这么残酷,即使是父王也无能为力!”

“放我离开,好吗,比伽尔,这个国家不需要我,我根本不适合做什么公主。”少女的声音压低了许多,看着比自己低出一头的男孩背影,神色有些悲哀:

“况且——况且你不是已经被认定为王位的第一继承人了吗——”

“很抱歉,虽然我也希望你能从这里消失,但这不是我所能做的了主的。”男孩咧开嘴露出一个丑陋的笑容,随即低声用仅自己能听到声音说:“如果让你消失,父王会难过的吧!不过——”

不过——

这是一种享受。男孩很清楚自己内心的渴望——

他拉开橡木门,向少女展露出狡黠的微笑,阴暗的脸让人恐惧:“不过,两天后城堡中庆祝节日的皇家宴会,公主殿下应该不会参加吧——”

少女很诧异,王国宴会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的出现一定会搞砸一切——

当她正想问时,男孩表情诡谲的说:“唉,到时候保护姐姐的守卫会被调走许多哦,姐姐的安全问题有些让人担心呢!”

橡木门很快关上了,房间陷入了宁静之中,少女呆呆的伫立,有些许吃惊,但随即她便表露出自己无所畏惧的坚毅。

‘逃出去’正是她这几天的目标,本来就没有考虑过后果,而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就算是陷阱又能怎样,她已经没有选择了,她只有孤身的一人,孤身的一个世界——

。。。。。。。。。。。。。。。。。

繁华的集市熙熙攘攘,形形色色的人类悠闲的逛着。商贩们吆喝着吸引客人,夸赞着自家的商品,偶尔会拿出一两件夺人眼球的宝贝,压压场面。

人们沉寂在嘈杂的气氛中,完全没注意到黄昏已至,天空像害羞少女的脸颊一般抹上了羞涩的红润。

人群中有一个装扮奇怪的身影默默的走着,黑色的短斗篷遮住半张脸,右手臂上戴着极其显眼的金护手,吸引着不安好心的商贩们,经常会有人好奇的偷瞄这个神秘人,穿成这样在集市上走的,要么是隐藏自己身份的过路人,要么便是监狱里逃脱的通缉犯。

一队士兵急匆匆的从他身边小跑过去,但他没有丝毫躲避的反应,几乎无视身边走过的人。

这个神秘人正是伊洛,与魔将们分离后,他便决定来‘亚赛尔贝亚’王国,索性这个人类国度距离‘死骨森林’的遗迹并不远。

他躲开所有人的视线,走进一家铁匠铺,铺子里响着清脆悦耳的‘叮叮当当’声,两个伙计满脸汗淋淋的,轮流敲打着烧得通红的铁块。

柜台中站着的老板,头上绑着白色毛巾,露出一部分黑色的秀发,嘴角生长两撇胡子,个头看起来很大,他穿着灰色的背心,胸前套着一条脏兮兮的白布围裙,正擦拭着一把锋利的宝剑。

“老板,这个能不能从我手上取下来——”

斗篷中传出的是少年的声音,但却有种冰冷的威压。他将右手举起展示给铁匠老板,手腕上金色的护手闪烁着光芒,而护手附近的手臂上有几处钝器碰撞的瘀伤。

瘀伤是伊洛自己砸的,他尝试过很多次,无法将护手从手腕上取下来,自从他小时候戴上它,它就像是和自己融为了一体,难以分割。

“这是——”老板粗糙宽大的手拉着少年的手腕,擦拭着锃亮的手环,瞪大了眼睛仔细的观察:“刻上了符文的魔法器具!”

“可以——摘下来吗——”伊洛轻声询问老板。

老板仰起头来,一瞬间看到了少年的脸庞,紫色的瞳孔令他发汗,这可是恶魔一般的眼睛。

“你是个魔法师?”老板迟疑的问。

“我不是——我不会使用什么了不起的魔法——”

“的确,这样的手环对魔法师来说没有意义,但这个手环证明你一定不是普通人,或者根本不是人类——”

铁匠老板看着少年的脸,若有所思,他看出了这是遏制魔力的器具,而魔法师们自身是没有魔力的,他们是借助可以聚集魔力的器具,咏唱咒语施法的,也就是说护手戴在魔法师手腕上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而护手上的裂纹又说明了少年体内蕴含的魔力很强。

“是的,我不是人类!”伊洛的声音很轻,这让铁匠老板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清楚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铁匠老板咽了一口唾沫,急忙观察两个伙计的反应,他们依旧在勤勤恳恳的打着铁。

“你知道吗,一切亚人类的种族,都是不被允许出现在城市里的,如果被骑士们抓到,是要处死的——”铁匠老板小声的提醒伊洛,禁止任何亚人类是‘亚赛尔贝亚’王国的法律,在这个国家甚至禁止使用兽人奴隶,这让许多贵族大为失望。

“谢谢你的提醒,老板,但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虽然感激老板的善意提醒,但这确实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我只是一个铁匠,这种刻上符文的高级器具,我帮不了你,可以看出,制作它的人,不仅打铁技艺高超,还是个强大的魔法师。”

“那么,你知道制作手环的人吗?”

“当然,那是人类最伟大的符文工匠——萨克。手环上有他的署名,那是我们一辈子也攀不上的高度。”

铁匠老板长叹了一口气,爽朗的声音中带着些自嘲,带着些憧憬。

“那你知道他在哪儿吗?”伊洛询问道。

“怎么可能知道,这个人居无定所,喜欢四处漂泊,随时都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老板笑了笑:“他出生自圣加斯教国,是那个国家赫赫有名的天才——”

“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被放逐出境,被宣判永不得回国。此后,他便游历四方,任何地方都有过他的身影。”

老板简单的叙述,他并没有对伊洛是非人类这件事耿耿于怀,而是尽他所能的帮助面前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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