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肆卷,樱发不扬。

身披贵家华衣如大家闺秀的女子面色冷寂,纤纤右手徐徐放下,那有如半卷帘纱的樱发也随之飘落,进而遮挡住那半边不可为人道的面庞。

漆黑的暗云蔽日,腐朽的墓圆清寂。

陆家众人气势汹汹而来,此时此刻,却仅有陆家家主陆北大一人,跪地不起,俯首拜伏,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小的罪该万死,小的罪该万死……”

陆北大沉着头,如同死尸般苍白的面庞上布满了惶恐与惊怖,嘴边不断地呢喃重复着求饶之语。

没人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没人知晓他是被何物所惊骇。

蒲宫只知道,这位先前还不可一世的陆家家主所祭出的魔煞,在月凛撩起发丝的那一刹那,便消失得荡然无存。

就像是……遇见了不敢招惹的存在一般。

并非是陆北大觉得月凛不可招惹,而是他体内的魔煞本身——产生了恐惧。

惊诧之余。

蒲宫猛地从这般可怖的景象中回过神来,愕然发现自己身侧的陆晴雪已是秀眸圆瞪,娇躯狂颤,眼内尽是些难以言喻的惶恐与悲伤。

虽是被当做活祭品看待,但好歹那也是她朝夕相处的亲人,此刻尽是死于自己眼前。

陆晴雪不知是哭是笑,脸色煞白一片,呼吸紊乱异常。

蒲宫连忙反应过来,意识到陆北大似乎仍有一丝气息尚存,便连忙向着月凛跑了过去。

“师傅……”

伴着蒲宫的一声呼唤。

那足以灼烧万物的黑炎倏然化作一片黑灰消散不见,月凛周身那股隐隐的可怖的威势也荡然无存。

樱发的女子带着温和笑意回头,以最初那般平和的模样来面对蒲宫。

“师傅……”

蒲宫来到月凛面前,扫了一眼那跪地不起的陆北大,连忙道:“四师傅……这陆家虽是作恶多端,遁入魔道,但……看在雪姐的份上,能否至少留她父亲一命?”

“哦?”月凛眉头一挑,似是明了蒲宫所言,“宫儿这是心软了?”

蒲宫心下一震,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只冰凉的手便轻放于头顶。

月凛微微地笑着,抚摸着蒲宫的脑袋,语重心长的话语从樱唇重吐出。

“宫儿还小,心肠柔软不是坏事。”

“但宫儿你要知道,有些人,不配活在世上。”

吐出此言之时,月凛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狠戾与悲切。

只是那淡淡的悲意转瞬即逝,根本没让任何人察觉。

“但雪姐她……”

蒲宫回头,心痛地望了眼瘫坐在地的陆晴雪,不忍地道:“若是如此,雪姐便是孤身一人了……”

“废了他的修为,至少饶他一命如何?”

面对蒲宫的提议,一向宠溺蒲宫的月凛却摇了摇头。

她侧过身,回头瞥了眼那依旧嘴边有所呢喃的陆北大,吐出惊人之语:“陆家家主,已经死了。”

“死了?”蒲宫不解地皱眉。

他分明见到那陆北大仍跪倒在地,在那儿一个劲地嘀咕着,俨然是活得好好的。

月凛自是能看出蒲宫的疑惑,她无奈地摇头,旋即玉手一翻。

陆北大突兀地挺起腰板,那无神的双眸近乎快要凸出眼眶,伴随着一阵抽搐,其头顶天灵处浮出几缕黑烟。

那黑烟飘散而起,发出如撕裂喉咙般嘶哑的声响。

“小的罪该万死……小的罪该万死……”

月凛随手一甩,那黑烟顿时零星破碎,飘散于空中。

而陆北大则像是失了魂魄,当即瘫软下来,与此同时,身形逐渐变作灰烬,伴着墓地的阴风,逐渐崩塌消散。

蒲宫被此情此景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愣了许久,方才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月凛面色平淡,道:“被吓死的。”

“吓死的……”

堂堂浔江城陆家家主……连护身灵兵都未能祭出,便在眨眼间被活生生吓死!

这得是见到了何等鬼惧神惊的景象?!

也便是在回答完蒲宫的话后,月凛却是身形一闪。

这位刚刚才屠戮陆家十四人的云天宗长老,下一瞬便来到了陆晴雪身边,对着这位娇弱少女的后脑,便是一掌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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