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因战争后的世界被分成了若干个都市,以联合政府的形式存在着,这让人不禁联想到雅典文明的城邦制度,每个城邦都有相对的独立性,可一旦遇到外敌入侵便会联合在一起抵御外敌,都市也同样如此。

「A级都市已经不再和C级都市直接来往了,现在能够和C级都市来往的只有B级都市,所以这个连接通道也就理所当然的被遗弃了。」

柳司契一边走着,一边对身旁的沈坤解释着这个通道的来历,沈坤听着柳司契的话,想努力地理解其中的因果关系,但是却发现其中实在是有太多不合逻辑的地方:为什么连接C级都市的通道会建立在海尔斯圣学院下呢?还有就是为什么都市的管理者要将「A级都市已经不再和C级都市来往了」的消息封锁。

「这很不合理啊。」沈坤终于忍不住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其实他想说的岂止是不合理,从他被那个奇怪的神秘人追杀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卷入了某种荒诞的舞台剧里,他成为了某个荒诞剧本的角色,在荒诞的剧情里进行着自己荒诞的表演,这让他陪感压力。

「合不合理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你觉得学院里对于班级的划分合理吗?你是班长,所以也应该对于其他班级的情况有所了解吧?我可不认为学院对于不同班级的教学资源划分算得上合理。」

「……」

柳司契说的没错,海尔斯圣学院的班级划分的确很不合理,作为班长的沈坤是最能直观地感觉到这一点的人之一。

「不过这学校有一点还是很不错的,他们给老师的工资挺高。」柳司契说着又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在沈坤「这个家伙果然是烟鬼」的眼神中又抽了一支烟。

「看什么看?未成年人不许抽烟。」

「可我现在在抽二手烟啊……」沈坤弱弱地吐槽了一句。

两人在管道里走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出口,期间遇见了两次鼠群,但在柳司契的引导下两人并没有招惹到鼠群,他们十分机敏地从鼠群的视野死角里饶了过去。沈坤不知道这个总是叼着一根烟的老师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就像他不知道柳司契究竟是如何在昏暗的管道里准确地找到巨鼠的死角一样。

「所有的生物都有感知死角,它包括但不限于视觉死角,只要掌握了对方的感知死角就能够轻易地从避开危险。怎么样,想学吗?」

柳司契吐了一口烟,瞥了一眼旁边的沈坤,沈坤一听到柳司契要教自己本身,赶紧用力地点了点头。

「想学啊?想得美。」

「……」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还是没有找到出去的路,而此时的沈坤是再也走不动了,尽管他已经在努力地跟上柳司契的脚步,可奈何他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在勉强地走了几步后终于倒了下来。

柳司契走到他的面前,然后看了一眼他的鞋子:「脱下来。」

「啊!疼疼疼!」沈坤小心翼翼地脱下了鞋子,他的脚上已经磨出了血泡,而且这个血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磨破了,将白色的袜子染红了一半。

柳司契让柳司契洗了洗伤口,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饼干!?」

沈坤看清了柳司契拿出的东西是一块饼干,此时的他恨不得一下子就将饼干拿到手上吃掉,但他还是克制住了,他明白在眼前的情况下食物是极其珍贵的,自己只是一个闯了祸的学生……

「吃了吧。」

「诶?」

沈坤不可思议地看着柳司契,却发现柳司契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和之前一样平静。

「怎么?你不饿啊?」

「饿啊。」沈坤直愣愣地回答道。

「饿了你还不赶紧吃?」

「哦、哦!」沈坤拿过饼干,愣了一下后急不可待地吃了起来,饼干是巧克力陷的,随着热量进入身体,沈坤突然觉得全身都暖和多了。

「老师是特意带的饼干吗?」

吃完饼干后,沈坤松了口气,然后在柳司契的指导下将自己的衬衫撕出一条布条,在将布条用清水简单的清洗过后包裹在了伤口上。柳司契决定休息半个小时再出发,两人坐在一块凸起的水泥台阶上休息了起来。

「抱歉呢,老师,我之前散布了关于您的谣言。」

「嗯,我知道。」柳司契满不在意地抽着烟。

「老师不生气么?」

「不生气。反正你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不是么?」

「老师你知道我被人追杀的事情?!」沈坤不可思议地看向柳司契。

柳司契看了沈坤一眼,然后让他冷静下来,但是沈坤却无法冷静,要不是那个奇怪的家伙追杀自己,他也不可能跑到这种地方来,更不会遇难。

「那个家伙应该是管理局的人,我和他们打过交道,那个人是不是穿着西装,还带着奇怪的面具?」

沈坤摇了摇头:「不对,那个人穿着黑色的斗篷,我看不到那个人的脸,不过他应该没有带面具吧,因为他在说话的时候我能够清晰听到他的声音,如果戴上了面具的话是不可能听得那么清楚的。对了还有,那个家伙的声音可嘶哑了,就跟声带被撕裂了一样。」

即使是现在,当沈坤回想起自己那时听到的声音时还是会忍不住打个冷颤。

「没有穿西装,也没有戴面具么……」柳司契皱起了眉头。他原本以为沈坤所说的是和他之前去找程曦时遇到的管理局人员,但是现在看来情况和他想的不大一样。

那个「追杀」沈坤的并不是学院管理局的人,那么那个人是谁呢?

就在柳司契思考那个人的身份时,沈坤却在想另一件事。他知道J班的田甜和柳司契有一段时间走得特别近,但后来田甜就因为意外去世了,在这期间有一件事让他特别想不明白,为什么柳司契在田甜去世后还能够表现得那么冷静呢?难不成柳司契真的是一个冷血冷到骨子里的人么?不,不对,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又为什么把自己的饼干给自己吃呢?

「老师,你和J班的田甜是什么关系啊?」沈坤开口问道,但话一说出口,他又觉得不太好,毕竟自己传播了柳司契的谣言,再问这种话感觉有点不太妥,于是他又赶紧补充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我其实挺奇怪田甜同学为什么会突然去世的。」

在经历现在的事情之前沈坤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突然出现的怪人追杀,而自己所生活的学院地下有这么一个巨大的废弃空间,他更想不到在这个空间下会生活着如此可怕的巨鼠。

如果这是梦的话还真的是一场可怕的梦啊。

「突然去世可还行。」

让沈坤没有想到的是柳司契并不在乎从自己的嘴里提到田甜同学的死讯,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柳司契,发现柳司契只是在自顾自地抽着烟,透过他的侧脸沈坤竟然看出了这个男人的沧桑感。

不会因为身边的人离逝而悲伤,不会因为自己身处绝境而紧张。这个男人就像是被抽离了感情一般的冷静,除了偶尔会露出一两个嘲讽意味十足的不自然笑容之外几乎不会露出其他表情。

「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给别人的印象再深也只不过是一瞬的回忆罢了,人一死就意味着再也不可能再听到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也无法再将自己的传达给其他人了。」

「老师不相信有灵魂的存在吗?」

沈坤曾在书上读过有关于灵魂的故事,在那个故事里人是由肉体和灵魂构成的,人一旦死亡灵魂就会脱离肉体,故事里的主人公在死亡后还能够以灵魂的形式和自己的亲人道别,那时的沈坤就在想,自己的母亲是不是也会以灵魂的形式来和自己告别过呢?只是自己看不到,所以才不知道。

「不相信。」柳司契十分平静地回答道。

「诶?为什么啊,为什么老师不相信灵魂的存在呢?」

柳司契看了他一眼,接着将已经抽完的烟蒂丢到了地上。「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看到过灵魂,所以我觉得灵魂不存在。」

说罢柳司契站起身,然后看了一眼通道的另一端,他们虽然看似一直在乱走,但柳司契实际上已经将他们所走过的范围大致在脑海中模拟了出来,根据每一步所走的距离和时间,他将走过的路线在脑海中画了出来,而现在他已经大致弄清楚自己走过的路线是一个漏洞型,也就是说只要再朝着漏斗的漏斗口前进就一定能够找到出口。

「可是我觉得灵魂是存在着的啊!」沈坤不能接受柳司契的说法,他看向柳司契,试图让柳司契接受自己的看法,但柳司契则是用一种看待小孩子的眼神看着他,接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师是在觉得我孩子气吗?我、我可能真的有些孩子气,但是我是相信灵魂的存在的!」

「不,我不是觉得你孩子气,只是在羡慕你罢了。」

沈坤有些愕然。柳司契说着又将手伸入了口袋,但想了想还是没有从口袋里拿出烟盒,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烟蒂,嘴角微微扬起。

他是在笑吗?

不。

沈坤看到了柳司契的表情,那是一种无比哀伤的释然。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灵魂存在,那样的话……」

柳司契没有把话说完,而是浅尝辄止,不再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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