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梦显圣,从邵龄那里得到了玉华娘娘所食用的‘花’的价格后深受打击,他这穷人,别说十两银子一株的花,即便是那十文一株,他都觉得有些贵了。

可那什么‘切花月季’既然这么贵,梦显圣也只能暂时打消买那东西的想法,从邵龄那里询问了一些便宜的花,梦显圣记在心里,便想着在街上看看有没有卖的。

同时,梦显圣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前些日子卖剩下的四只香囊,想着今天下午顺带把这香囊卖掉,挣个四两银子,虽说买不起什么好花,但是买点水果点心什么的倒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卖香囊的地点,梦显圣依旧是选择在百花园外那照月湖畔的游园当中。

今日这游园依旧是与往常一般热闹,近些日子听闻是那水中白莲开花的时候,所以这里大多数公子小姐都是来这园子里为的就是看那白莲开花,最近段水城也不知哪里传出来的传言,说是亲眼望见白莲开花的,那一日会是好运不断,有病消病,无病免灾,还有人举了不少例子,说城北的谁谁是就是看到水莲开花后一身病就全好了。

这传言说的也是有理有据的,所以这些日子游园中的公子小姐那可真是多的很。

但这对梦显圣来说,都不过是自己眼中的客户罢了。

有了第一个香囊卖出的经验,梦显圣这次倒也没第一天卖的时候那么紧张了,先是脸上带着笑,然后一个一个拦住路人展示自己的香囊,那些个闻过香囊的人大多都点头称赞,只是这一两银子,说实话还是难住了好些人。

但是这世间虽是穷人为多,但有钱人却也不在少数,十个人里少说也有那么一两个能出得起钱的,毕竟一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有时候一咬牙一跺脚的,这香囊就给买了去了。

不一会,梦显圣手里的四只香囊便卖出去了三个,这还剩最后一只绿色的香囊,梦显圣考虑了一会,便把它挂到了腰间,自己留着了。

再怎么说这里面那也是桃香的秀发,梦显圣带在身上,就觉得似是桃香陪在自己身边,再说这挣得银子已经够他与桃香用上许久了,也不必再将这最后一只香囊再卖出去。

梦显圣就这样想买些吃的回家时,却发现在昨日站在柳树下与自己一起卖香囊的那个男子,此时竟还站在那里,梦显圣从人群中远远地看去,发现他手中拿着的香囊,和昨日卖的那些香囊竟无半点差异,都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想到他昨日的香囊也是这样被他妻子买去了,梦显圣心中也是觉得略微有些感叹,他这眼睛虽是不好,但是妻子却是个非常心善的人啊。

这么想着,梦显圣也不由自主的上前搭了个话。

“兄台,怎的今日又出来卖这香囊了。”

听到有人搭话,那闭着眼的男人头微微一动,似是听出梦显圣的声音了,那男人轻笑了一声,朝着梦显圣的方向抱了抱拳。

“我面前可是昨日与我一起卖香囊的那位阁下?”

“是的......兄台,昨日我为了激你离开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还望您不要放在心上。”梦显圣说的是冒充顾客骗他一事,虽然这男子并不知晓这事是梦显圣做的,但是这一直放在心里,梦显圣也是有些过意不去。

那男子听梦显圣道歉,却是有些不知道他在说的什么,倒是有些惭愧的抱了抱拳,叹息道:“唉,阁下又有何过失要向我道歉,若是说道歉,昨日我对阁下说的那些个话实在是有些重了,而且阁下后来卖出香囊后,我又因嫉妒而说了阁下坏话,做出这些事的我才应该向阁下道歉。”

二人这互相一道歉,一时间就觉得二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这也算是冰释前嫌了吧。

“兄台这么说,也真是让我心生惭愧,啊对了,在下梦显圣,还不知兄台尊姓大名。”梦显圣心里有意和这男子交好,而这男子,显然也是明白梦显圣的用意。

“阁下您这便客气了,我这免贵姓花,名知茂。”

花知茂?

梦显圣心里默念了一遍,记了下来。

“既如此,你我也不必太过拘谨,我这便称呼你一声花兄如何?”

“哈哈,所言极是,我这也称呼你为梦兄了。”

二人此时倒也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这一通闲聊互相了解后,梦显圣也知道了这花知茂住在这段水城东的一处小院子里,家里父母早亡,也没有兄弟姐妹,如今就和妻子二人住在一起。

说到他妻子时,这花知茂脸上总会洋溢出幸福的笑容,似是他的妻子,是她今生唯一的宝物了一般。

“我与我妻子结婚至今已有一年,本来她是不愁吃穿的大小姐,但是却为了我放弃了那锦衣玉食,跑来这里受苦......唉,她既不嫌弃我有眼疾,又不嫌弃我家里困顿,得此良妻,我又有何过多的奢求呢?”

梦显圣听的心里也是羡慕,但是转念一想,桃香跟在自己身边,作为自己的仙仆,既未嫌弃过自己不作为,也未嫌弃过家里贫穷,所以,梦显圣他这也算是让人羡慕的类型了吧?

二人这越谈越是投机,谈到最后,这花知茂直接也不卖香囊了,而是拉着梦显圣说是要带他回家,想要好好招待一下自己这新认识的朋友。

梦显圣见此也不好推脱,便欣然应下,和这花知茂一起往城东慢慢的走去。

段水城城东的那片居民区大多都是些普通人在居住,道路比起大路也是破旧了不少,皆是用砖块铺制,路边多是矮脚房,与城中心比起来那可真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的。

路上的行人也大多都是穿着灰土色的旧衣,虽说都是些穷人,但气色看起来倒是都很不错,梦显圣与花知茂走在路上,那些个街坊邻里都会热情的向花知茂打着招呼,看来这花知茂平日里也是没少做好事,这不管是男女老少,见了花知茂皆是笑脸相迎,足以见得花知茂在此很是招人待见。

因为花知茂眼睛不便,梦显圣在他身边多半也是帮他引路,按照花知茂口中说的路线,二人便在这一处小院前停了下来。

此时这小院门还开着,院子很小,除去道路外也就没什么地方可以落脚了,但是里面那不大的地方却是放了好些开着漂亮花朵的盆栽,与花知茂所描述的没什么差别。

梦显圣便试着伸进头去敲了敲门,很快,里面便响起了一道少女的回应声。

“来了来了。”

只见从屋里走出一名身着黑色薄纱裙的少女,那少女扎着两股大马尾,脸色惨白,正是昨日花知茂身边的那个人。

那少女一出门,看到门口站着自家相公和梦显圣,脸上表情一愣,忙快步走到花知茂身侧,替梦显圣扶住了花知茂。

“相公,我这本想去接你,你怎的自己便回来了?”不等花知茂回答,少女脸上挂着不满的表情看着梦显圣,看样子是认出了梦显圣是昨天欺负她家相公那个人,“还有,怎么还带了个怪人回来?莫不是这个家伙赖着你?”

“莫要胡说,这是我刚交的朋友,梦兄,是我请他来家里做客的。”

被花知茂这么训了,少女脸上露出了不满的表情,只是这表情却是对着梦显圣的,似是在记恨自家相公竟然为了梦显圣而凶自己。

看着少女那气呼呼的样子,梦显圣也是尴尬的笑了两声,他自是知道这少女厌恶自己的原因,毕竟也是自己欺负她相公在前,她这么瞪着自己也是理所应当的。

“梦兄,真是抱歉,我家平日里从未有过客人到访,拙荆也未曾迎过客,导致她这待客不周,还望梦兄海涵。”花知茂生怕梦显圣对他妻子心生不满,忙抱拳对梦显圣道着歉,但是梦显圣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立马笑着摆手打了个哈哈就把这事揭过去了。

梦显圣跟着这夫妻二人进了屋,就此落座之后,那少女便出门端了一壶茶水给梦显圣与花知茂倒上,似是怕梦显圣又欺负他家相公,便一屁股坐在了花知茂身边,抱着胳膊盯着梦显圣看。

“咳,娘子,这边客人在的话,你还是先到后面去避避嫌比较好。”花知茂听到自家妻子竟然坐在了自己身边,忙开口提醒着她,但是那少女却依旧不管不顾的坐在那里,对自己相公的话,也只是‘哼’的一声以作回应。

“呃,那个,没事的,夫人若是想在外面坐着,那就坐着好了,我也不是那么在意常礼之人。随意就好,随意就好。”梦显圣见此,忙开口调和着,若是自己再不说话,只会落得两边人都难堪罢了。

“唉,梦兄实在是见笑了......”

花知茂嘴上说的不好意思,但是心底倒是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妻子不懂礼数,平日里不管做什么也都是随心所欲,整就一个古灵精怪的淘气精,虽是已经嫁人了,但是心灵上却还像是个孩子一样,难以管教。

还好梦显圣没有过分追究,花知茂也就这么顺水推舟的让他妻子留下来了。

二人便坐在客厅中闲聊了一会,梦显圣也是偷偷地打量了一下花知茂的家中,不得不说,花知茂这家虽不说是家徒四壁,却也可以称得上是贫困了,客厅小又狭窄,除了这几张桌椅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了,唯一称得上是装饰品的东西,应该也就是那几盆摆放在角落里的花。

那些花开的倒是茂盛,看样子也是悉心栽培过的,梦显圣望着那花,不由得赞叹道。

“不曾想花兄也是爱花人士,家里养了那么些花,都开的那么盛。”

梦显圣的话,让花知茂摇头笑了笑,他刚想开口说什么,那坐在花知茂身边喝着茶的少女却抢先说话了。

“那些花可不是相公种的,是我种的。”

她这一抢话,让花知茂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若是放在别的男人身上,被妻子这样抢话,怕是早就一巴掌扇了过去,但是花知茂却是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对自己妻子的抢话,他心中除了无奈以外也就是觉得有点尴尬了。

只见他笑了笑,略带尴尬的对梦显圣说道:

“没错,这些花,皆是拙荆闲暇时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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