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多言,梨花的枪尖上寒芒流转,湛蓝色的灵力汇聚在一点,如骤雨疾风般迸溅出气芒。
她调到楚纣职下不久,但是承担的文书工作却是往年的数倍,心中不免有些小积怨,不过她更多的是想知道一下他这个将军的实力如何。
九转银枪,银龙荡野!
灵力化作一条银龙从梨花那白生生的藕臂盘转到长枪之上,势如破竹地呼啸而至。
“太凶了吧?”楚纣笑了笑,心中知道这副官小妞是心中气愤,得正面跟她过上几招才行。
墨色的诡异灵力从楚纣的手中渡出,冰骸上的寒气竟也染上了浓郁的黑色,梨花早已听闻过他的灵力不同寻常,心下谨慎之余,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不料在剑枪即将相碰之时,楚纣稍稍拧身小撤一步,而后一脚将梨花的落影追魂枪稳稳地踩在脚下,身子前倾,一个肩撞将梨花的身子冲退几步。
少女顺势拉开距离,唤出猎兽大弓,一手伸出裙甲之下,从大腿处的皮带上取下几根手指长的银针,注入灵力后,瞬间化作手臂长的破甲银矢。
嗖嗖几箭射向楚纣。
“我开大了嗷。”楚纣说完,大开大合地挥舞巫刃,荡出两道黑色剑气斩断箭矢,但这并没有结束,他举刀于顶,下一击蓄势待发。
梨花认出了这招,是白起将军的一剑千军破,她暗自咋舌,擂台虽大,但是在这一招所释放出的剑气面前还是显得小了,只要身处擂台中,她便避无可避。
......
“......我输了。”
知道实力差距的梨花很果断地就认输了,对楚纣不满归不满,但她明白自己拖下去也是输,与其平白消耗他的体力,倒不如果断点认输,为他保存实力,好应付后面的挑战。
凝聚的剑气如过往云烟般消散,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擂台上毫无剑拔弩张的氛围,只有擂主与攻擂者两人对立而站。
台下的人都不解了,好不容易盼来的一次攻擂,就这么稀里糊涂结束了。
“怎么回事啊?就打了一个照面就认输了?故意的吧!”
“是啊,那持枪女子我看过,枪法生猛,进攻急促如骤雨来袭,好几个实力不俗的新秀都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突然就结束了,谁信啊!”
“这骨铠男连续两场都是这样赢得不明不白的啊,第一场那女武士本不该被那大手印抓到的,这一场倒是直接举举剑,对面就认输。”
各种揣测萌发,切切私语变得愈发大声,像是站在了“大多数”、“群体”的一方后,一些人的胆子开始变大,各种没有根据的恶意猜测在他们心中变得正义。
“肯定是串通好的!我门派中的师兄平日了广发善行、修炼努力,大家有目共睹,那持枪恶煞女连我师兄都能击败,怎么可能在那骨铠男前一点毫无还手之力都没有。”一女子大声说道,唯恐旁人听不清。
“没错,我向人打听了,试炼台上的两人都是边境军伍出身,他们平日里都是处理那些荒兽的!”
“怪不得我无量道观的小师弟会在第一考便惨遭落败,那些些个军伍的人在这方面比我们有更多的了解!这其中定有藏污纳垢的勾当!”
“就是,往年军伍中人不都是不参与各种试炼的吗?我觉得在他们天然有优势的情况下,这相当于行私舞弊,我洪泽不服,应当取消军伍之人的试炼资格!”一个男子用仇家的名义大喝。
“张居正大人,私以为,这试炼有失妥当,为了不污始皇陛下之名,应当重新计议呐!”
“没错,我派的弟子在第一考便蒙受冤屈,应有一个机会!军伍之人怎能涉足到试炼中来呢?!请大人们明鉴啊!”
此刻的他们仿佛站在道义的顶端,是为了维护试炼的公平而声讨,绝无私心。
梨花被声浪弄得不知所措,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路过关斩将,无愧天地,这些人为何声讨她?
“先师说得对,军伍之人果然重杀伐,有伤天和,竟然将洪公子打得那么惨,下如此狠手!对决前还先用言语羞辱他!”
——他实力远不如我,我劝他认输,他拒绝后,我全力以赴击溃他,难道有问题吗?
“实力不凡,却上来便认输,多半是要捧那骨铠男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果然军伍出身的人,德礼欠缺。”
——你们在第一考时,同门派内结盟,不同门派间谈和,联手淘汰敌派、散修,我长城军加上楚将军只来了四人,狼狈为奸?
梨花眼中蕴着怒火,她想反驳些什么,长城军行事光明磊落,常年居边境抵御异族骚扰荒兽侵袭,怎能容忍这些人胡乱造谣?
“梨花你先退后吧,跟乌合之众吵,是不会有结果的,你永远无法说服自认为站在道德之巅的人,先下去吧。”楚纣的语气异常平静,平静如深渊中的死水,梨花气头之上,没有注意到这点,不满于质疑他此时的软弱。
“即便如此,将军!”她铿锵说道:“身为士卒,怎能容许别人如此污蔑长城军,黄泉之下的战友若是听到了,岂能瞑目?!”
“下去,命令。”
梨花看不见他头铠下是何表情,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愤然转身退下。
“可笑。”风瑶看着人群中的各派,冷笑道,她与家仆观战了一会儿,事情的缘起心中大概有个猜测,她又看了眼台上那位不知名的军伍之人,惋惜道:“可悲。”
见到梨花走开时的不满样子,楚纣觉得好笑。
“梨花呀,我们军伍出身的人一个个都老实嘴笨,哪里说得过这些乌合之众呢。”
生气,他怎能不生气?
数载岁月的流逝令那些记忆碎片有些泛黄,但是一个个可爱可恨的战友在兽潮后只剩墓前石碑,白起姐艰难斩杀异变的始祖级荒兽后,奄奄一息于断壁残垣之下的画面历历在目。
人无完人,孰能无过,被嘲讽到弱处也是无可奈何,有错便认。
但是起码大秦军人这个身份,还不是这帮蛀虫能侮辱的!!
“首辅大人,我现在可以向国子监的祭酒大人们提出新的规则吗?”楚纣在众人的不解中走到张居正面前。
张首辅脸上无愠无喜,但他心中还是叹息,今日之事若不能好好处理,其对帝姬的影响会挺大的。
帝姬羽翼未丰,作为最大震慑的始皇不在,朝中体系纵横交错,祖龙阁试炼一事日后多半会被有心之人抓做文章,对帝姬不利。
作为皇党派系的近臣,张居正清楚这个长城来的将军便是帝姬的弟弟,以前对世子的轻浮印象让张居正有些担心楚纣的处理能力。
但现在似乎也只能把希望放在楚纣身上,实在不行,他再事后想办法妥善处理。
张居正说:
“你且把想法说出来,一切由祭酒们决定。”
楚纣转而看向铜雀阁前的几位祭酒,说道:“他们既然怀疑,那让他们嘴里那些厉害的人上来试一试吧,吵时候没有结果的,那样是打不死人的。”
“我们当兵的老实,只会用行动来说话。”
少女韩菲精研法家著作,年纪轻轻便当上了祭酒,不待旁边几个祭酒商议,她抢先道:
“善!”
军者兵者,是国之利刃,于黑暗护卫大秦的守夜人,哪怕这次的祖龙阁试炼一人未过,也绝不能姑息侮辱军人的人!
她又问道:
“你可挑得起?”
楚纣不言,只是凝望。
韩菲心中了然,不顾同僚的劝阻,站起身宣布道:
“试炼新规则,解除试炼台上所有的阵法保护,如此这般你们便不会借口说施展不开。”
“他是长城边防军的将军,接下来由他来挑战你们。”
“不服者便应战,方才出言不逊而又怯战的,肆口妄言而又败战的,去白虎门处对着将相碑重磕三个响头方能出城!”
楚纣仰天长啸,狞色怒目点了十个人,说道:
“你们几个上来!我一个人挑你们十个!不上的现在就给我去将相碑处给逝去的英烈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