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少年在院子里练习剑术，剑身“噼啪”撞击的声音不断响起。

忽然。

“啪！”

木剑击打在白皙瘦弱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红色印痕。

“啊！”

黑发少年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出吃痛之色，下意识松开手掌，手里的木剑“啪嗒”一声跌落到地上，被风铃草温柔地包裹。

“让代尔，”对面的少年同样黑发，但面容却更加成熟一点，语气也很沉稳：“你输了。”

“恩。”

稚嫩少年的脸上浮现出惭愧的神色：“抱歉，艾拿兄长。”

“无需向我道歉。”

少年的兄长走上前，为少年捡起埋在草叶里的木剑，轻轻递给他：“你不是在为我变强。”

“而是为了我们身上所流淌的血脉。”

“……”

少年沉默地接过木剑，一会后，低声嘟囔了一句：“或许吧。”

兄长转身欲离去的身影霎时停住，脚步顿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缓缓转过身来，严肃认真的目光对上了少年忐忑不安的表情。

“兄长？”

少年有些怯怯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有一些话想和你说。”

兄长一字一顿地问道：“让代尔，在你看来，变强的目的，是什么？”

“啊？”

少年愣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为了更好的生活？”

“比如？”

“不用再被追杀，不用一直流浪，有自己的家园，可以安心地活下去。”

“这样就满足了吗？”

“恩。”

少年点头，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但他知道，自己的兄长，肯定和他不一样。

因为，他更加优秀，更加成熟，也更加稳重。

是所有人都赞不绝口的天才，也是他最为崇拜的对象。

所以，他开口问道：“你呢，艾拿兄长？”

“我？”

兄长一脸的严肃与郑重：“我要为你——还有家族里所有像你这样想的人，创造出你们所想要的生活。”

“不，不止是那样！”

他眼眸里逐渐绽放出璀璨的光芒，那是少年此生仅见、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的光：“我要带领家族走向强大、找回波尔蒂家族昔日的荣耀与辉煌，让黑龙血之名重新响彻大陆、让整个家族都以我们的姓氏为荣！”

“好……”少年张了张嘴，想夸赞却不知道该怎么夸赞，憋了几秒只憋出一句：“好厉害啊！”

或许，这样的理想，才足以称之为理想吧？

少年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他也想像自己的兄长那样，缔造黑龙血的荣耀与辉煌。

可这个念头诞生的那一瞬间，另一种挫败的感觉又忽然油然而生，没有任何征兆：这么艰难的事情，这么沉重的使命，他做得到吗？靠他并不强大的实力，亦或是并不坚定的意志？

“做不到的……”

少年低声喃喃。

“让代尔？”兄长微微皱眉。

“我可能，做不到这么伟大的事情。”少年怯怯道：“你知道的，我天赋不好，实力又差，而且也没有毅力……这都是父亲和你经常说的。”

“不，让代尔，你说错了。”

兄长摇了摇头：“在没有尝试过之前，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那尝试过后呢？”

“尝试过后，更应该去做，而不是因为困难退缩。”

“让代尔，你要记住，越是困难的事情，越有去做的价值。”

“我们的血脉，一直都在挑战，从未有过退缩。”

“你也要如此。”

说完，他转身离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脚步忽然顿住，随后，低沉的声音传来：“况且，你也并非真的没有天赋没有毅力。”

“我和父亲都知道，你终有一天可以成长为一个有天赋有毅力的人。所以，你也要相信自己。”

少年看着他的背影，呆呆的，有些不知所措。

风一阵阵地刮过，吹起风铃草漫天飘散，草叶的清香撩拨着鼻孔，痒丝丝的，让人忍不住想打喷嚏。

仰起头，金色的阳光刺入眼里，拉伸着四周的景象，逐渐模糊，逐渐淡化……记忆在久远的年岁里变得残缺不全，少年有些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了。

但此后的十年、二十年……他始终都记得这一天温暖的午后。

有一些东西，伴随庭院里的风铃草，一并飘散到了遥远的地方。

再也找不回来了。

* * *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回荡在深邃的夜色里。

污秽的血液飞溅洒落地面，那半龙半人的怪物喉咙深处迸发出愤怒的吼叫，凄厉尖锐，令少年克洛吓得脸色发青，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被刺伤的怪物狂性大发，怒吼着冲了上来，少年呆呆地僵在原地不知所措，这时，旁边传来特里的怒喝：“滚开！”

坚固的盾牌从侧面突进，重重地拍在了怪物的脸上，强大的力道令后者不禁一滞，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

下一刻，特里的剑已如影随形而来，与之同来的还有他身边另外几个家臣的剑锋。

银色的剑身在黑夜里划过刺眼的寒芒，如数条森冷的毒蛇逡巡掠过，一口咬在了那头怪物的身上。

噗嗤噗嗤的数声闷响，更多的污血飞溅，宛如泄了闸的洪水喷涌而出。

“吼！！！”

那怪物遭此重创，哀嚎一声后还想挣扎靠近，但还未走几步便痛苦不甘地倒了下去，遍体鳞伤的身躯轰然一声，掀起了一阵阵的尘土。

而克洛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腿还在哆嗦，嘴皮子上下打颤，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死、死了！？”

特里没好气地拍了怕他的脑袋：“当然死了，死透了！”

“赶紧跟上，不要落在后面！”

说着，他不等克洛回答，便紧跟佩姬的步伐再度冲了上去，家臣们以剑盾相随，向敌群发起冲锋。他们的脚步如此坚定，气势如此磅礴，竟好似瀑布一般轰然而下，裹挟着无可阻挡的劲头。

少年克洛还未能适应战场的情况，内心无比慌乱，见特里居然丢下自己冲了上去，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做，身体便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加入了冲锋的队列。

仿佛本能般，他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长枪，这把很普通的武器刚刚沾染了怪物的血液，现在枪尖还带着些许污秽妖艳的黑红色。

伴随着他们冲锋靠近，前方与两侧不断有敌人冲了上来，但克洛很惊讶地看到，那些扑上来的敌人，大多被冲在最前方的佩姬一枪横扫，直接扫飞到了数十米外，只听黑夜里一声轰然巨响，随后烟尘四散，弥漫着黑暗，显然，那些被扫飞的怪物下场应该不怎么样。

距离较远、佩姬的龙枪无法进攻到的敌人，则面临一团又一团金色烈焰的攻击。那是名为芙妮维娅的少女在催动圣焰的符文，烈焰的光辉灼灼逼人，照亮了前方的道路，同时带着如赤日般灼热的高温。凡是被烈炎吞噬的敌人，会经历从身躯焚烧到血液的痛苦，以及无论如何都无法扑灭火焰的绝望，最终往往是在哀嚎中化为一堆焦炭，散落在夜色里，连完整的尸骸都无法留下来。

这样的死法，似乎比被佩姬的龙枪扫飞更加残酷。

只有少数敌人能侥幸逃过佩姬的龙枪又避开芙妮维娅的圣焰，突进到队伍的后方，但这时，特里带领的家臣们就会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