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施老爷子的话,楚纣眼睛一亮,心想:“我还没开口呢,这老爷子都会抢答呢,看来多半是真的知道些什么线索!”

果然,楚纣对自己的婚约的猜测隐隐多了几分把握,说不定这些都是始皇有意留给他的什么线索,或者说重要的东西。

那么始皇留下这些坑儿女的婚约,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问问老爷子问什么会突然提到天魔的事情。”

拿人手软,吃人嘴软,施老爷子喝了楚纣两壶酒,也不好意思再摆什么架子。

听了楚纣的疑问后,老爷子重新扬起鱼线,兀自垂钓,他感慨道:“你问我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天魔,那自然是因为你身上的气息。”

“气息?”

“对。”也没捏碎鱼饵,施老爷子扔了一大块进湖里,他继续说道:“我像瑶瑶那么大的时候,我叔叔跟我聊过天,他是少数从魔域战场全身而退的老兵,他身上就有和你相近的气息,杀过天魔的气息。”

其实早在楚纣靠近的时候,施老爷子就已经认可了他,因为他是杀过天魔的人。

“可能也有我对这种气息比较敏感的原因,我感受得很清楚。我那叔叔说,就算是有始皇陛下的帝威庇护,只要和天魔靠近得多了,身体、精神都会出现些异变。”

“尤其是那些杀过天魔的人,那种气息就像恶毒的诅咒一般缠绕在命格中。”老爷子看向楚纣的眼神多了几分钦佩,这看得他有些无所适从。

“这气息会怎么样?”楚纣又问道。

在轮回水洼里经历的那段“上古记忆”中,重明族的那个鸟人说过,这种气息会招引来别的天魔。

倘若只是这样的话,根本算不上什么诅咒,顶多就是被标记了一样。

就像生物学里的标志重捕法。

“影响到子嗣!”年过八旬的老人恨恨地说道:“沾染了这气息的人,生下的后代会是畸形的!连人形都难分辨出来!”

“听说诞下的畸胎子嗣,形似他们杀死的天魔,这分明就是要重新孕育那些天杀的玩样啊!当过远征军的男人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们不敢心存侥幸,只好亲手将自己的孩子......”他说不下去,个中含义不言而喻,缓了好久他才继续说道。

“我阿叔原本讨了个贤惠的妻子,但是因为这个,他不想害了那姑娘,狠下心休了她!”语到恨处,他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大骂天魔全都是娘希匹的直娘贼!

现在想想,若不是当初他们祖上都是先留了种,再去参军,多半他们这一脉也没了。

王昭君默然,她觉得老先生的话有些难以置信,可是他的样子又不像说谎。

若这是真的,岂不是说当年征战的老兵,如果没有事先留下后人的话,都已经绝后了?

那些可都是大秦的英魂!连香火都不能维持的话,也太残忍了。

她担忧地看着楚纣,后者回过头来,对她宽慰一笑,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暝蚀对魔域也是颇为了解的,当初他杀了赤焱后,暝蚀也并未提及此事,那么多半事情并不像老爷子说的那样眼中。

毕竟老人也只是听叔叔说的罢了,又不是亲眼所见。

“那老爷子,你叔叔有没有跟你说过关于始皇陛下的事情,其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特别的?”施老爷子两条卧虫般的灰白色眉毛皱起,他细细琢磨了一下。

“我老了,以前很多事都记不清了,甚至连阿叔的生容都模糊了......不过我依稀记得他好像说过,陛下当年有提到想去蓬莱仙岛寻不死药,只是谁也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

“阿叔晚年到处打听蓬莱仙岛的消息,遇到看起来高深的老道都上前去打听一番,除了算出我阿叔肯定是个单身汉外,别的狗屁都没算出来。几年下来,阿叔被骗了不少钱,却没打听到个准信。”

王昭君轻声说道:“蓬莱仙岛我也有在书中见过提及一二字的,但大多都是民间流传,确切的记载却少之又少,应该是虚构出来的地方吧?”

老人摇摇头,无奈道:“谁说得准呢,连始皇陛下都没找到的地方,多半是假的。不过我那阿叔晚年倒还真拿一张破图当瑰宝。”

因为对阿叔的崇拜,老人在自己年少气壮的时候,从阿叔留下的遗物里找到了那张不起眼的地图,上面有很多地方都模糊掉了,但是还是能看出是东海那块地方的。

他瞒着家里人,把自己原本准备用来到青楼里听小曲的私房钱,当做盘缠,去寻地图上的蓬莱仙岛。

结果找了好些年,钱用光了都没找到。

“那张图可还在?”楚纣不确定这是不是就是自己要找的,但是现在也只能不放过任何一点线索了。

“在的,看你这样子,多半是听不进我的劝了,我这就给你拿来。”

老人回到施家庄园里后,先是小声地踱步到了孙女的闺房,乐呵呵地看了眼熟睡的瑶瑶。楚纣看着有些心慌,生怕老人知道了自己不久前才来退完婚,拿着扫帚来撵他。

看完小孙女之后,施老爷子才迈着悠闲的步子,到家族祠堂里,从阿叔的祖牌下拿出压了多年的地图,交给楚纣。

“给你,走吧走吧,好自为之。”

他没眼看了,或者说不忍心看,哪怕大秦高层的统治者就是个不育后代的典范,但是世俗中,有个亲生的子嗣被看作是正统香火的延续,那是主流看法。

老人已经将楚纣看作是无可治愈的绝症患者了。

“多谢老人家,过些时日,我还会叫人送酒过来的。”楚纣心中平静,对此没什么太多想法。

暝蚀都不看重的诅咒,那多半不是事。

驾驶马车回帝宫的路上,夜幕中凉风习习,楚纣嘴里哼着小曲,心中别提多畅快!

虽然退掉了一桩萝莉婚约有些可惜......他的意思是对婚约者心怀愧疚的那种可惜!

总之,短短一个晚上,他不仅成功退掉了一桩婚约,而且还打探到了看起来有用的线索。

回洛阳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如此顺利地处理好一桩婚事。

爽到!比偷吃了别人家的大米还要爽!

王昭君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坐在楚纣旁边,两人一起挤在车夫坐的小小木凳上。

她对老人的话深信不疑,楚纣此时此刻的轻松神情,在王昭君的眼中却有了另一次层含义。

始皇陛下如此强大的血统,若是诞下子嗣,肯定是人中龙凤,可她却没有,只是收了一个养子一个养女,多半就是因为施老先生说的那种诅咒吧。

纣现在的内心肯定十分痛苦,“绝后”这一突如其来的事实,多半让他无所适从吧。

他只是在用脸上的轻松写意,掩盖内心的惆怅迷茫;用表面上的坚强,来隐藏内心的脆弱吧。

是了,纣平时更多的是无聊颓废的样子,何时会这样一个人哼着调调自娱自乐了?

王昭君不知这样是否妥当,她的素手紧紧抓住楚纣的手,想尽量把温暖传递到他心中:“纣,请不要这样,凝妃还有长天城的那位暝蚀大人,她们也一定不愿意见到你这样的!”

楚纣:“......”

——什么东西啊,不愿意见到我退婚后这么高兴吗?昭君我最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我好不容易沉浸在退婚事件大成功的喜悦中,你突然说裴凝妃和暝蚀是要做什么,用我的失败案例打击我吗?!过分了呀!

楚纣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起来,眼神带着一抹淡淡的名为人艰不拆的艹蛋忧伤。

见到了他的表情变化,王昭君心中一沉,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稍微一说,竟然连伪装都无法维持了吗,我该怎么做才能稍微缓解下他内心的愁苦。

女孩不知道该说什么,楚纣也是丈二秃驴摸不着头脑,他没想明白昭君的心情怎么突然失落起来,丝毫没发现自己错过了一个绝佳的刷好感度的机会。

他搂着王昭君的细肩,温柔地问道:“大姨妈来了吗?”

王昭君:“......”

到现在,纣还想着用烂话在转移我的注意力,自己一个人慢慢承受痛苦吗?

她将楚纣的头紧紧抱在怀中,“纣,你不要再这样子了......”

——哪样子?不喜欢我开那些玩笑吗?今晚明明一切进展都挺顺利的呀,又没碰到什么糟糕事,你这样弄得我很迷糊吗?

脸被按在女孩柔软的胸脯中,楚纣还是有些不安,因为他现在是个驾驶马车的司机,行车不规范就不太好了,只好保持宠乳不惊的态度。

还好这从帝宫里拿出来的马都是良种,会自动寻路这种标配技能,一路上无惊无险,甚至这千里马不知道是见不惯楚纣和王昭君亲昵,还是觉察到了楚纣的窘迫,竟然像二哈一般飞奔疾驰,一路八百里加急跑回帝宫。

直接将这一洗面奶的持续时间缩短了很多,让楚纣有种“我出城的时候明明花了挺长时间,怎么刚刚一眨眼就到家了?”的错愕感。

“不知道白起姐爱不爱吃马肉。”这是他回到帝宫后的唯一想法。

楚纣下车后拍了拍马头,皮笑肉不笑道:“你啊,路是走得窄窄的了!”

裴凝妃小憩了一下后,恢复了些精神,一直在寝宫里等楚纣他们回来,趁着楚纣在洗澡的间歇,她连忙向王昭君打听退婚的情况如何。

王昭君如实回答,当然“绝后”那档子事也说了,裴凝妃顿时花容失色,快步朝楚纣的浴池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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