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号很快便被黑洞完全吞噬了。

来自剑桥的通讯已经完全中断,灰芒星的夜空中,只有世界树的光亮和那个诡异的黑洞,凭空矗立着。

面对着异变,空之舰上的乘客们,大多失魂落魄的坐在原地,呆呆的说不出话——而月柳依,则在众多呆滞的目光中,踏着坚定的步伐走上台来。

蝶雪的身份,不仅是空之舰的所有者及舰长,也是游士寮的分会会长。所以月柳依必须代表蝶雪,出面稳定大家的情绪。

“交给小月,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的,小雪请相信我吧!”

在上台之前,月柳依已经和蝶雪商讨好了处理的方式,这个时候,她只要按部就班的说出来就好了。

“这里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的母舰天空号,已经因传送通道的异变而失踪了。”

“原来真的是这样吗!!”

“怎、怎么办,我的行李还在船上……”

“现在不是想行李的事情!老李他们还……”

“幸好逃了出来!”

人群中传来了窃窃私语,和孩子们低泣的声音,月柳依深知大家的慌张,于是她稍微一停,才继续说道:

“空之舰上的物资储存丰富,大家不用担心食物问题。但是我们游士寮作为应对特殊事件的部门,将会在片刻后前往黑洞进行天空号的搜救工作。届时会非常危险,各位乘客是无关人员,可以在此时选择退出……”

月柳依的话语,让很多人都瞪大了眼睛——在他们看来,游士寮的行为很可能就是送死,黑洞后面,是完全未知的星球,是完全偏离航线的轨道。在那里,有着未知的大气,未知的重力,未知的气候,未知的危险,更为重要的是……只要一会儿黑洞因为失去调和自行消解,那人们就再也打开不了这条航线了。

即使是救援队,也将失去所有与文明沟通的方式,很有可能就如一叶孤舟一般,彻底的销迹在宇宙之间。

“我们已经联络上了灰芒星的科学考察站,它们会派出救援艇来接纳幸存者,最快可在12小时内赶来,空之舰也将提供救生艇和7天的食物,来供退出的各位乘客求生……想要退出的乘客,请找左边的玛利亚领取补给,想要留下的乘客,我们游士寮将竭尽全力保护大家……”

“开什么玩笑,我是和家庭一起来的!为什么要去送死!”

“我感谢游士寮对于我们的帮助,要不我一家很可能也在天空号遇难了,但是……我们也不想去冒险!”

“我们决定退出,等待科考站的救援!”

人都是自私的,更何况是带着家庭来的一家人,就算自己想要冒险,但也不会带着妻子儿女一同冒险,所以退出的人非常之多——这也没有出乎月柳依的意料。

但是还是有12个人,留了下来。

“咦?你们确定要留在空之舰吗?前面非常的危险,不再考虑一下吗?”

“嗯,我已经决定了。”

“我也是……”

……

乘客们纷纷点头,显然是做出了决定。

在留下的人中,不乏月柳依熟悉的身影,比如身穿女装的男子和他的基友,身穿着哥特萝莉服的姑娘和她的闺蜜。除此以外,还有一对老夫妻和他们的孙子,面容和气的一家三口,一位光头男子和一位身穿法袍的年轻女性。

虽然不知道这些乘客是为什么留下来,但是有着这份敢于面对灾难的勇气心……月柳依发自内心的对他们产生了敬佩。

“零薇会给大家安排一下住宿,晚些时候大家再进行自我介绍吧,现在我们得趁着黑洞还没消散,抓紧驶入才行。”

“嗯!大家想要什么房间呢?空之舰上还富余很多空房间,请跟我来……”

“那个……我是占卜师!虽然能力普通,但是也会竭力帮助大家确定天空号方位的!”

身穿法袍的年轻女性没有跟零薇酱离开,而是留在月柳依的面前。

“咦?占卜师吗?”

占卜师是一个非常古老的职业,不仅可以预测凶吉,还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来感知环境,得到模糊的预测。

“嗯,我叫科威莱莉娅·范·蒂亚娜·西斯……嗯……蝶雪会长叫我莉娅就好了!”

“莉…莉娅小姐从西方国家过来的吗?你的家人没有问题吗?”

“是的,不过我没有家庭,我是独自前往新大陆的冒险者。”

莉娅掀开了罩在头上的斗篷,露出了一头秀丽舒卷的金黄长发:“实在是对不起了……玛利亚大人看我有着同样的头发,就放我进来了,因为我实在想看世界树,最后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好,谢谢莉娅小姐的帮助,请跟我过来吧。”

“嗯!那个……”

莉娅紧跟在蝶雪身后,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呢?”

“没想到……蝶雪会长并不如传闻的那样冰霜,而且十分具有人情味呢。”

“那是因为……”

突然想起了蝶雪的样子,月柳依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道:“因为我只是在伪装了,真正的蝶雪,可是比人们看到还要活泼哦。”

……

空之舰很快就启动了。

这艘飞翔在云空上的白鲸,在将救生艇放下后,就义无反顾的朝着黑洞笔直飞去。

玛利亚和零薇飞速的敲击着键盘,记录着轨道和魔力坐标。项晓雁四处巡视着,保证被关押的血舞女不会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作为有着庞大体量的天空号,在受到了黑洞乱流的影响后,舰体肯定有各种不同程度的损坏。而提前做好准备出发的空之舰,则将这种危险减少到了最低……但还是有相当程度的颠簸,随着乘客们心脏的跳动,一次又一次的剧烈晃动着。

“大家不用担心,只是在做碰碰车啦~”

早春陪在老人和孩子们身边,努力的帮助大家缓解内心的紧张——窗户的外面,不论是星空还是世界树都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庞大的,杂乱无章的时空乱流。人们完全无法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因为一切已经化作了光,唯有这座承载着彼此的空之舰,才是唯一温馨安全的所在。

(东方晨、出雷前辈、红老板和来到红酒馆的大家,希望你们能平安无事……)

早春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

整个跃迁过程,只有短短的十五分钟。

但就是这短短的15分钟,却无比漫长——蝶雪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淋湿了,作为主驾驶的位置,这只少女使用的还不是自己熟悉的身体,她的体能和敏捷都是普通女孩子的水平,蝶雪受到的压力可想而知。

但少女的操作却没有任何的失误,月柳依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看着蝶雪准确无误的按下每一份按钮,完美的避开了所有的时空分差点,一刻也没有迟疑着追踪着天空号的轨迹。

 “不行!!时空标记已经到极限了!”

零薇酱慌张的说着,就在进入黑色传送门的一刹那,空之舰已经失去了跟周围一切的通讯手段,而就在刚刚,就连为了引导后续救援前进的失控信标,也超出了标记的极限——这也就意味着,后续的救援队已经无法再次打开这个的传送通道,无垠的宇宙中,空之舰已经与文明,彻底的失去了联络的方式。

“没关系,启动B计划,继续追踪。”

蝶雪十分冷静地,没有半分波动。

“嗯!”

零薇酱点了点头,也拼尽了全力。

孤立无援已经定局,所有人都明白,在接下来她们都将得不到任何援助。但失落和绝望的气氛,却一点没有从大家的心绪上浮现。反而每个人都很积极,充满了干劲与动力。

因为,孤立无援虽然可怕,但在人类文明的历史上,却也是家常便饭。从第一次的探索良田到冰河时代的举族迁移,从第一次的近海捕捞到横框大洋的远海航行。孤独,危险,未知,恐惧……人类面临了各种困难,但正是因为战胜了这些,人类才得以发展到了现在的这种文明。

更何况,这次的航线并不是孤独的一个人,月柳依知道,在空之舰的上面,不仅有主动请缨的乘客们,还有早春,游士寮的大家,更重要的是……还有蝶雪,只要和伙伴们在一起,只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那哪怕目标是未知的宇宙深处,又如何呢?

月柳依平静的,朝着前方望去,

在那通道的前方,是旅途的终点,一道浓重的光芒正徐徐的展开。

(我愿意陪你,一起流浪到宇宙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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