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声唤醒了阿卡莱恩的意识。

在被阿转从行刑场救走后,精神和肉体都抵达了极限的她便立刻陷入了昏厥之中,在这初醒的时刻,周遭那些许的摇晃感则加重了她胸中的呕吐感。

但比起这些,让她更加在意的是周遭空气里的味道。

那是相当浓郁的血味和药味。

“阿卡?你醒了?”那是希卡利的声音

“我……”阿卡莱恩挣扎着将半个身子直起,而后她突然触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随后她才发现那是躺在她身后酣睡中的阿转。

“别乱动,我刚给阿转换完药,现在该给你换了。”如此说着的希卡利看上去十分憔悴,他的半个脑袋被夸张地包扎了起来,身上的衣服也满是泥污。

而在冷静下来之后,阿卡莱恩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身处某条简陋的小船中,海浪的声音透过船篷流入她的耳里,外面似乎已经是深夜了,但港口那边的人声却显得嘈杂不已。

“好了,接下来你先休息吧。”换完了药后,希卡利轻微地喘息了起来。

尽管阿卡莱恩本人没意识到,但其实她现在受的伤真的非常严重的,只是之前一直狂热的战斗里,她没注意到罢了,眼下希卡利能做的也只有紧急的包扎和处理。

“等等。”阿卡莱恩抓住了准备离开的希卡利的袖口。

“怎么了?”那个少年回头问,接着递过来了一杯热茶,“喝点这个吧,安神用的。”

“我昏睡了多久?我们现在在哪?追兵呢?”阿卡莱恩有些急切地询问起来,问的间歇则一口气喝完了茶水,接着又问“阿转它怎么了?”

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的原因是,阿卡莱恩发现这艘船上大部分的血腥味都来源于身后的阿转。

“你昏睡了大概两三天左右,这期间我们已经把追兵们甩得很远了,阿转它因为在这期间硬抗了不少魔法的原因而受了重伤……”希卡利一边说着一边强硬地将自己的袖口从阿卡莱恩手里拽开,随后微笑着说道,“这艘船就是雷德先生布置好的船,顺着洋流的漂下去的话,会到我原本预留给自己住的一个小岛上,那里什么都有,省一点的话,靠着那些活个五六十年是没问题的,除此之外还有种子和别的作物,你记得要省一些……”

在阿卡莱恩被困水牢期间,希卡利曾经为想要救阿卡莱恩的雷德提供了些许帮助,那条船和很多事情在幕后都是希卡利的影子,也正因如此,以为自己毫无牵挂的希卡利才会在之前才会老老实实被押上刑场。

“等等?!那你呢?!”阿卡莱恩忍住身体的疼痛,挣扎着向希卡利伸出手。

她现在听到了。

港湾那边的嘈杂声,里面混着刀剑摩擦的声音,也混着魔力点燃的声响。

追兵已经追到了这个港湾,那群圣殿骑士可真是穷追不舍啊。

她现在也看到了。

看到了希卡利拿着一根锈剑准备下船的模样。

“我去吸引追兵的注意力,帮忙断后。”希卡利顿了顿,随后微笑着说道,“你和阿转先乘这艘船先走,我之后走,咱们到时候在那座岛上再见面。”

“骗人!”阿卡莱恩咬着牙靠近过去。

怎么可以让希卡利去?那自己之前到底是为了什么?

要去……也该是自己去啊!

圣殿魔导师往往都会很多强悍的用来拘束的大魔法,而且和之前不同,现在那群魔导师肯定已经准备万全了!就算希卡利的力量非常的恐怖,但魔法的力量本身就是为了驾驭“恐怖”而存在的!

“不,我没骗你,我一定会和你见面的。”希卡利认真地说道。

“实在不行,让阿转它去断后也——!”阿卡莱恩知道自己这句话很过分,但她的情绪已经抵达了这种口不择言的地步了。

“它……也是我的朋友。”希卡利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靠近过来的阿卡莱恩的脑袋,“请相信我吧。”

“……”

阿卡莱恩用那对碧蓝色的眸子直视着对方,在一阵良久的对视之后,她慢吞吞地蜷缩起了身子,默不作声地退回到了船篷的阴影下。

“谢谢。”希卡利轻声说。

他觉得自己那杯药茶还是有用的,至少让对方精神上温顺了不少。

待会儿船动起来的时候,阿卡莱恩应该会再次陷入昏睡里,而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估计就已经到那个安全的岛上了吧。

希卡利将船篷的帘子拉了起来,伴随着一阵水声,阿卡莱恩感觉到整条船正在被人力缓缓地向前推动起来。

“希卡利。”

隔着薄薄的一层船篷,阿卡莱恩突然说。

“嗯?嘶……”半个身子浸在海水里的希卡利忍住伤口传来的疼痛,强作无事般地回复道,“怎么了?”

“你不会骗我吧。”阿卡莱恩说,“你会来……找我吧……”

“那当然!”希卡利转头看向港口的方向,发现有火把的光正在靠近这里,这艘船的移动似乎是被发现了。

“发誓么?”阿卡莱恩的声音里似乎透出了一丝倦意。

“当然。”希卡利加大了手里的力气,将小船往预定的方向退去。

船篷里似乎还传来了阿卡莱恩的声音,但他已经听不到了。

小船脱离了他的手后便以一个恒定的速度消失在了视野里,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锈剑抗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沉默着向港口的方向走去。

他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但在今晚结束前……他还不能去睡。

而在那海洋中漂流的小船里,阿卡莱恩也正如希卡利所预料一般地熟睡着,但也不知为什么,少女骑士沉睡时的神情却显得无比沉重。

“我会等着你的……”

“所以你……一定要来找我啊……”

睡梦中的少女其实如此呓语着,最终则消失在了水平线的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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