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是真的…曾欣然…竟然是被…”

久儿难以置信的将右手放在胸口处，瞳孔由于震惊而放大，纤细的眉毛则因此不断的颤动着：“柳家的小子你在骗人！卑鄙！实在是太卑鄙了！”

“骗人？你竟然认为我是在骗人？”

柳家公子被少女惊慌失措的神情吸引了过去，潜伏在内心的病态在一瞬间被激活：“难怪，虽然同样在曾家，你毕竟只是个冒牌货，根本不具备曾翠花预测人心的能力。实话告诉你吧，曾家上下，可能就你一个人还不知道情况。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要说了…求求你…”

少女痛苦的跪倒在地上：“我不想再听下去了…”

“因为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融入过曾家！”

柳家公子全然不顾久儿的感受，自顾自的说下去：“曾欣然就是被果家的人杀死的，而曾家在知道发生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后，才找来了你这么一个野丫头，目的不仅仅是替代曾家的小姐嫁人，而是希望你能够顶命啊！哈哈！”

“不…小姐…她…不会这样的…我…”

久儿渐渐失去了理智：“我…”

“要怪还是要怪果家的人。”

柳家公子忽然变得温柔起来，轻轻的俯下身子，将手放在少女的脸颊处：“明明已经家道中落，却还翻着老黄历说事。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那个杀人凶手——果正林的父亲没有一点悔意。”

久儿双手抱头，努力不听柳家公子的谗言，然而这一字一句却像针一样扎进了心中，甩也甩不掉。

“啧…有人来了…”

少年有些扫兴的瞟了一眼身后的街道：“久儿啊，最后我再奉劝你几句，不要去管闲事，曾家的人根本就是把你当成一颗棋子，用完了便丢弃，至于你家小姐的命运，也注定会走向不幸。”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泪水模糊了少女的双眼，心中一直以来的担忧在少年的刺激下占据了全身：“这一切…都是…假的…”

“啊！久儿！原来你在这里…”

我气喘吁吁的朝着蹲在地上的少女挥手，但很快便被她悲伤的神情所吸引，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消散而去：“不是吧…这么伤心…”

“混蛋果正林…”

少女握紧了拳头，幽幽的抬起头来：“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哈？”

面对浑身颤抖的久儿，我完全一头雾水：“不至于吧…其实吧…翠花让你道歉的事…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我警告你…”

久儿坚强的站起身来，擦了擦眼睛：“离我们家小姐远一点…”

“啊…没问题…”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还有什么别的要交代的吗？”

“还有…还有…”

久儿顿了顿，转过身去：“不要再来跟踪我了。”

“放心，只要你不跑，我就不会跟踪你！”

我将右手放在脑袋旁担保道。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的意思是让你不要缠着我啊！”

愤怒的久儿忍无可忍的朝着我挥动着拳头冲了过来，眼睛里满是恨意。

“糟了…她这是真的很生气啊…”

我一边躲过她的拳头，一边暗地里捏了一把冷汗：“还好我身手敏捷。”

“还没完呢！”

久儿见我躲过去后还独自庆幸，气的顺势一脚扫了过来，不偏不倚的踢在我的肚子上。

“我去，不是吧…这么用力，好痛…”

我单手捂着腹部，脑海里回忆着曾翠花委托的场景：“我说久儿你这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以冷静下来了吧…”

“做梦！你这…你这杀人凶手的儿子！”

久儿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拳头再次朝我挥动过来。

‘啪—！’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下子伸手抓住了她进攻的手臂。

“你…你还敢反抗！”

“久儿…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杀人凶手…”

“我说，你们果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的父亲…他…”

“他怎么了？”

“他杀了你的母亲！”

世界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我呆呆的站在原地，脑海如同蒸发了一般，空空如也。

“你们果家别想用同样的手段再害死我家小姐！！”

久儿的拳头顺利的挣脱了我的束缚，如同雨点般落在我的身上，而我则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愿。

童年失去的记忆，在一点点的回到脑海里。

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母亲的时候，她正微笑着聆听着医院里小提琴的音乐声，飘散的花瓣轻轻的穿过窗棂，落在她洁白的被单上。

[正林。]

她轻轻的呼唤着我的名字，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你可以出去玩会儿吗？]

[妈妈？]

我不解的望着她的脸旁，过去的她是不会轻易让我离开其身边的。

[我想一个人单独待一会儿。]

她的笑容没有丝毫的褪去，哪怕状态十分的糟糕。

[哦…]

既然是母亲的命令，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等一下，正林…]

突然，她叫住了准备离去的我，声音有些颤抖。

[怎么了？妈妈？]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她眼眶中的泪水。

[正林…记住…千万不要怨恨你的父亲…]

这，是我听到的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那一天，父亲没有出现在医院中。

“喂…我该不会是下手太重了吧…”

久儿见我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任凭她随意敲打，心中忽感不安：“我说你可不要给我装死啊！我是不会因此原谅你的！”

“久儿…”

“怎…怎么了…我是不会怕你的…”

“你刚才说什么…我的母亲是被…”

“啊…我是说了…”

久儿开始犹豫了：“不过…我也是听被人说的…”

“是谁说的？”

“柳…柳家的…诶？你这是要上哪里去？”

久儿话还没有说完，便见我一脸阴霾的离去：“我说你知道柳家在哪里吗？”

我并不打算去找柳家的人。

因为听一遍重复的话没有任何的意义。

我要找的，是我的父亲。

我想从他哪里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希望他能亲口告诉我那一切都是谎言。

哪怕母亲在最后留下了一句让我日日夜夜都在反方梦见的话。

————

“玲珑小姐，事情就是这样的…”

曾翠花重新给会长大人倒上了红茶：“曾欣然的死，是果正林的父亲造成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

会长大人破天荒的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红茶。

“你会告诉果正林吗？”

曾翠花盯着会长大人的眼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吗？”

“我不知道…”

会长大人摇了摇头：“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我觉得，事情迟早会暴露。”

曾家小姐看了渐渐下山的落日：“毕竟没有什么秘密是能够长久隐藏下去的。”

“如果事情暴露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不，这是他的事情，没有人能帮助他…”

少女微笑着摇了摇头，笑容中带着一些苦涩：“正如同久儿的事情一样，我虽然委托了他帮忙，但到头来，还是要靠那个孩子自己去克服。”

————

老旧的房子里，父亲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默默的看着从我屋子里取出的母亲照片，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可以的避讳着母亲的名字。

他轻轻的用手抚摸着照片，女警的话让他再次打开了尘封的记忆，或许说，只是让他开始正视自己的记忆。

‘咚咚—！’

“谁啊？”

在敲门声的提醒下，他匆匆的将照片放回到我的屋子里去：“别着急，马上啊！”

等他打开门的时候，只见我一个人垂着头站在门口。

“好小子，你还知道回家啊！话说你还真是够狠的，把老爹一个人扔进牢房里！”

老爸装作很生气的样子，然而我并没有顺着他得到话说下去。

“怎么？装哑巴呢？我告诉你啊！这亲，你是推脱不掉的！哑巴我有办法把你推销出去！谁叫你老爸最厉害的就是说媒呢！”

他张开嘴便滔滔不绝，企图令我就范。

可今天，我对这些事完全不感兴趣。

“老爸。”

“干嘛？”

“我想问你个事…”

“怎么突然这么正经了…我说你小子不是牢里时候关傻了吧…”

“妈妈，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

老爸怔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小子，你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传言？”

“我问你…妈妈是怎么死的…”

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真相的面前我恐惧而又渴望。

“她是生病死的。”

父亲冷冷的回答道。

“不是你杀死的吗？”

我抬起头来，等待着他能够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

“正林，老爸有点累了，想先休息一下，你还没吃饭吧…我看要不…”

“老爸，你能回答我吗？她的死与你无关！”

“正林…”

“老爸！”

我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我想知道！

“对不起，正林…”

老爸健硕的背影在一瞬间松懈了下来：“我不能告诉你…因为…她的死我需要承担责任…”

“怎么会这样…”

“正林！你要去哪里？！正林！”

父亲虚弱的靠在门框处，眼睁睁的望着我离开：“我不指望你能够原谅我，哪怕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但是有的事就是这样，一旦做了，就再也没有赎罪的机会，将会一生的刻在人的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