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沃,一个为了反抗萨奇蒙卡统治而独立出的地区,由底层人民和奴隶组成,基础设施还不完善,没有形成固定的阶层秩序,也没有建立起雄伟壮观的王宫。

它像芦苇荡里脆弱的新生幼苗,光是一阵风吹就够它受的,随时可能歪折。

大家都以为这政权不过是萨奇蒙卡历史长河中昙花一现的存在,终将被淹没于洪流,少有人知道瑞沃的王的名字——西蒙斯。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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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从前是萨奇蒙卡的边缘小城市,建筑风格都还带有那个帝国浓烈的色彩,厚实的砖石墙,半圆形拱劵,逐层挑出的门框装饰和交叉拱顶结构。

我们车队从温泉乡一路行至瑞沃,城门口甚至都没有守卫,能隐约看到里面凄凉萧瑟的景象,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血迹,在地面干涸,和后来的泥沙土石混合。

西蒙斯的黑衣下属看到我们,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大喊:“欢迎阿芙拉小姐,欢迎月光公会的魔法师们,我们老板……额不是,国王在城中心的市长家等你们,就是那个顶端镶金乌的房子。”

[哎呦呦,厉害了]

[从药剂师摇身一变当国王喽]

我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想到这家伙还在聒噪:“诶阿芙拉小姐,你长得好漂亮啊,到底多大年纪了,婚配否?那个冰夏真是你的儿子吗?”

我看他的意思,是想和我相亲?

话不多说,我用神力凝出把弓箭,瞄准他搭箭拉弓,箭矢尖端发散出亮眼的白光,这下子还不把人射个对穿。

黑衣下属乖乖闭嘴,蹲下来躲到城墙后面。

我们从圆拱门大摇大摆进了城,宽敞的道路上没什么人,各家大门紧闭,偶尔有人探出头来瞄一眼便迅速锁紧,好像外面会有危险似的。

[这个城市好奇怪]

[不,何止是奇怪]

[简直是恐怖]

[像鬼城]

艾琳驱马车缓慢朝城中心前进,走了许久才碰见人影,是个拿着破碗的男孩,身上都脏兮兮的,过来拦我们的车。

“姐姐,能给点吃的吗?”他的眼睛很好看,有长而浓密的黑色睫毛,相貌类似于我前世的亚裔人种,看上去很亲切。

要别的我可能没有,吃的我可是多多的,我直接拿出个大包裹,里面装满温泉乡热情老板娘送的糕点。

我挑挑捡捡,问道:“你想吃什么?奶酪芝士条,小红莓牛奶麻糬,还是花见团子?”

我看看满当当的包裹,再看看可怜兮兮的小男孩,咬牙把包裹递过去:“算了都给你吧,看你好像几天没吃饭,拿去吃吧。”

“谢谢!”男孩接过包裹,看着里面五颜六色制作的精美好看的糕点,迫不及待拿起来往嘴里塞。

看他狼吞虎咽满足的样子,我的失落感被幸福填满,反正我也不饿就是嘴馋,不如把这些食物留给真正需要的人,也算完成了神爱世人的使命。

[阿芙拉好善良]

[也不总是邪神人设嘛]

[你懂什么?这叫该温柔时温柔,该残忍时残忍]

听他们说的,好像我很完美似的,我美滋滋地笑,突然从摊贩位置的破烂营帐后面窜出个男人,将男孩手中的食物抢过去。

我忙叫道:“住手!你这是干什么,连孩子的食物都抢?”

男孩盯着包裹,委屈地闪着泪花:“爸爸我好饿,我想吃东西。”

爸爸?

我彻底懵了,愣在那里看男人把我的包裹摔在地上,里面的糕点全部踩碎,变成粉粉白白的碎渣,跟着破碎的还有我的心。

男人近乎疯狂地大喊大叫:“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你看她们穿的那么好,说不定是从萨奇蒙卡来的坏人!要把你抓去做奴隶的,她们的东西不能吃,不能吃!”

我的乖乖呀,你不吃还不让孩子吃,不让孩子吃也就算了,你倒是归还我啊,踩碎了做什么?

我看着那碎掉的糕点,鼻子酸酸的,感觉眼泪都要涌上来,好想和男孩抱团哭泣。

[阿芙拉这个命格不太好啊]

[下次出门前找星象师算一卦吧]

我的命格是什么?注定永远心软做好事,图不到回报就算了,一片好心还被当做驴肝肺糟蹋?

惨,太惨了,没见过这么惨的神!

野良神都没我惨!

那男人很快就抱起女孩跑走,我没法去追,只好看着他们消失在街道尽头,然后我们继续前往城中心。

路上我再也笑不出来,满脑子都是老板娘送行的话:“我们这里的糕点全格亚安伦最有名,别的地方都买不到,你看看啊,我给你带了和果子,水羊羹……”

我记得,我都记得。

抹茶点心,草莓酥,水果大福,曲奇饼干,白玉卷,牛奶卷,焦糖牛乳布丁,香草卡仕达。

这些糕点的遗容在我眼前漂浮旋转,我伸手抓也抓不到,想吃也吃不着。

我这辈子都会记得它们的名字!

[阿芙拉你还好吗]

[可能不太好]

[整个人都呆掉了]

我们行车到了市长家,这是整座城内最高大辉煌的建筑,西蒙斯得到下属通报早早出门迎接:“阿芙拉小姐,欢迎您的到来,比我预想中来的还要快。”

我没好气地说道:“冰夏呢?我要见冰夏。”

西蒙斯也没露出尴尬的神色,似乎早料到我会这样,礼貌地鞠躬请我进去,没有半点国王的架子。

院子很宽敞,但里面支满了帐篷,每个帐篷里都住了一家子的人,他们面黄肌瘦,用极具警戒性的眼神盯着我,不知道以前经历过什么,这些人似乎都在疯癫的边缘。

西蒙斯说道:“他们以前都是萨奇蒙卡的奴隶,和我一样。”

我十分震惊:“奴隶?你以前是奴隶?”

西蒙斯轻飘飘地点头,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萨奇蒙卡由女王世袭统治,女性地位极高,男性从出生起就是奴隶,有杰出贡献才可能提升为平民,即使这样还是要被女性们压榨。”

我问道:“怎么可能?女性在武力方面应该不如男性才对,她们是如何占据统治地位的?”

西蒙斯阴恻恻地说道:“因为,她们和妖精签订了契约,邪恶的妖精,用人血蓄养。”

[阿芙拉要帮忙除妖精吗]

[但是西蒙斯的话并不可信吧]

我半信半疑地点头,跟着进到冰夏所在的房间,那小家伙正在抱着试管喝什么东西,表情很享受。

我连忙过去敲打他的脑袋,教训道:“就知道吃喝,连妈妈都忘了是不是?”

冰夏抱着脑袋哭叫起来:“哇呜呜呜,我没有,是我偷喝酒后醉倒了,西蒙斯哥哥说要先带我来瑞沃,妈妈稍后就跟来。”

想必这酒里有**,还是大剂量的,不然不足以迷晕独眼魔龙。

我瞪了西蒙斯一眼,费尔顿跑进来对冰夏又亲又抱:“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有人欺负你没有,我去帮你出气!”

冰夏带着眼泪笑起来:“没有,西蒙斯哥哥对我也很好,有吃的喝的都先给我送过来,还会讲故事哄我睡觉。”

[就算这样,也不能原谅他掳走冰夏]

[不原谅!!!]

我找个凳子翘脚坐下:“行了,来都来了,你把瑞沃和萨奇蒙卡的这些事讲讲,我先了解下是个什么情况,艾琳,你去把大家都叫进来吧。”

月光公会的魔法师全部站进屋子里,本来就不算很大的市长卧房瞬间变得挤巴巴。

西蒙斯先拿出张纸条:“这是现任女王妮蒂亚派人送来的战书,向瑞沃正式宣战,说如果我们不投降,三月后将带兵屠杀全城。”

屠杀这两个字说出来,我脑海中就浮现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凄惨景象,就像阿芙拉当初杀死神域的精灵那般,是空前的灾难。

西蒙斯接着说道:“我们是不可能投降的,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意愿,而是所有奴隶的心愿。我凭借这副相貌,曾经是妮蒂亚手下最得宠的奴隶,表面逢迎,暗中联络边境城市的奴隶和受欺压的男性民众,才有机会在这里揭竿而起,暂时摆脱上层的操控。”

我明白,按照大家口中所说妮蒂亚女王的铁血性格,起义军就算投降也不可能存活,横竖都是死,战死还痛快些。

见我心思动摇,西蒙斯将目光投向布鲁诺:“最早的魔法师被称为药学专家或教师,这个职业为保护部落民众而诞生,后来也一直有锄强扶弱之类的概念,月光是当今最大的魔法师公会,你们肯定也不愿目睹如此大规模的伤亡吧。”

[他真的很擅长演说]

[某种程度上与埃文相似]

[但他显然具有更远大的目标]

我不喜欢西蒙斯,这种生性复杂难以捉摸,肚子里藏满鬼主意的人,相处起来会觉得很疲惫。

不知道对方是把我当朋友还是过河的桥,我便无法确定自己该付出到何种地步。

但我无法放任萨奇蒙卡对瑞沃进行屠杀,在这点上西蒙斯很好地判断清楚我的性格,并抓住了我的软肋。

我思虑再三后来了劲头,站起来抬腿踩到木凳上:“这个忙我可以帮,你就说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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