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吹雪离开晴明宅邸前往鞍马寺的那天,是一个好日子。
天气恰逢老天爷赏脸,晴空万里阳光普照,连乌云都看不见一朵。
这天春风得意,桃花樱花交错盛开,好一个烟花三月,正是适合离别送行的时节。
倘若碰上那乌云密布的天气送别,想必又要徒增伤感忧愁不堪,因此在这样的天气离去实乃是一大幸事。
哪怕是安倍晴明、源博雅还有晴明手底下的那一大帮式神,都为此而感到庆幸。
为我们送别的人们,个个面带笑容,仿佛由衷的为我即将上任成为鞍马寺住持,而感到高兴。
但或许是我个人心理狭隘的原因,我总是莫名其妙的觉得这群家伙对我露出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甚至可以说是恶意…………
算了算了,今天是我新官上任的好日子,我都马上要当住持了,还跟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计较什么。
算着时辰差不多了,这些为我送行的家伙们开始帮我把行李送上牛车,然后开始跟我还有吹雪相互告别。
第一个跟我道别的人是源博雅,他有些不怀好意的对我笑道。
“那个安珍啊……你看你都要当住持的人了,以后那些春宫画你也用不上了不是?不如把它们交给我吧?”
看着这个企图占有我的“珍宝”的老流氓,我不由分说的就要拒绝他。
开玩笑!我手里的那些春宫画,都是我通过各种途径请这个时代水墨画大师私人订制的国宝级作品,每一幅都是无价之宝。
里面更是不知道倾注了我和那些大师的多少心血,想要重新再绘画这样的珍宝都不可能做到,让我平白无故就把这些小宝贝交给你源博雅?想都不用想啊喂!
正当我准备开口回绝这个老流氓,打消他的窥伺念头的时候。
站在我身旁的吹雪,立刻从牛车上的众多行李中翻找出了我藏匿在里面的各类画作。
从人妻、萝莉,到纯爱清新、到重口无 惨,应有尽有。
腹黑的式神女仆无比熟练的将这些画作打包在一起,递交到了源博雅手里。
“博雅大人。以后我们家安珍大人就要潜心清修了,所以此等污秽之物就交给您处理了。请您务必将这些东西妥善处理。”
“哦哦~放心吧吹雪小姐,你就放心的交给在下叭~”
源博雅喘着沉重的粗气,露出了绅士一样的微笑接过了手中的包裹,然后对我露出了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迷之微笑。
听着他们两个家伙的对话,看着被源博雅那咸猪手玷污的“人间珍宝”,贫僧的内心可谓是疯狂的在滴血啊!
岂可修,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别想得到!
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悄悄地用阴阳术传音给安倍晴明提了个醒。
“喂晴明!你男人打算背着你看工 口本了!你也不管管!”
随后就听见源博雅传来了一声悲鸣,仔细一看发现他手中的包裹,已经莫名其妙的化为了灰烬。
看着安倍晴明那对我十分赞许的微笑,我便清楚就知道这是她干的好事了。
“不愧是安倍晴明啊,下手就是狠啊。”看着那化为灰烬的包裹,我一脸肉疼的想到。
不过我那难受的心情很快就平复下来,并没有源博雅那么悲痛欲绝。
究其原因,是因为吹雪刚刚交出去的那些东西,只是我众多收藏中最没有价值的那一部分。
虽说也是难得的传世佳作,但和我手里那些真正的好作品相比,依旧是不值一提。
什么?你问我那些好东西我都放哪了?
当然是放在系统的储物空间里了啊!虽说那个黑心系统会时不时窃取我的装备,但是把系统空间用来藏本子和春宫画的话。
那保密性和隐藏性,简直不要太好啊!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是一想起那些被吹雪交出去的,曾经陪伴了我无数夜晚带给我许多快乐的“小可爱”们就这样化为灰烬,我还是觉得无比肉疼啊!
我还没有等到恢复肉身,看着这些“小可爱”打■■呢,它们就这么没了吖!你这是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肉疼归肉疼,但这个仇无论如何也不能记在安倍晴明的头上的。
因为我深知就算记在她头上,估计也报不了仇。
毕竟我自己现在这小身板有多少斤两,我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所以源博雅,这个仇贫僧记下了你给我等着。
还没等我从丧失“珍宝”的悲痛中走出来,桃花妖莫莫便走上前来,眼中含泪梨花带雨的对我道。
“小安珍,你一路走好。姐姐会怀念你的。”
说完她转身就跑开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正为莫莫的一番话而一脸懵逼的时候,又一个身材有些矮小的式神走上前来准备对我道别。
这个长得像萝莉,其实是正太的可爱男孩子,名字叫鸩,是个用毒的高手,轻功也十分了得。
最重要的是,他是安倍晴明手下的众多伪式神之一。
“安珍大哥,你是个好人。”
听着他的话语,我一时间被这个毒正太发出的好人卡打的猝不及防。
还没等我来得及问他为什么要给我发好人卡,又有一大群式神前来为我送别。
出乎我意料的是,所有为我送行的式神说的话都出奇的一致。
不是让我“一路走好”,就是让我“照顾好自己”,更过分的还有什么“我们会记得你”、“你的名字我将永远铭记”、“壮士走好”,最离谱的还有人喊出了“祝君武运昌隆”这种近乎于送死flag一样的话语。
听着这些式神,一声又一声为我和吹雪送别的话语,再配合他们古怪的举止。
我越发的觉得,情况有点不大对劲…………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我怎么感觉,我这不是去当住持而是要送死去呢?”
面对这种古怪的气氛,我这样的想到。
终于轮到滑瓢为我送行了,这个安倍晴明的舔狗没像那些家伙一样说一些不吉利的丧气话。
但他的举动,却让我更加的慌乱了起来。
这货居然塞给我和吹雪一人一把匕首,说是让我们俩拿去防身。
我看着手中的匕首,想要追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但他却根本没有理我。
妙童子看着我和吹雪啥也没说,看了一眼就离开了,但他的搭档小老头善童子就没这么安稳了。
“呦小子,一路走好啊~”
善童子小老头说完,笑眯眯的就要离开。
我赶忙叫住了他,对他诉说了我心中的疑惑。
“你真想知道?”小老头嘻嘻哈哈的说道。
“请前辈务必告知于我。”
“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我问你,你知道为什么鞍马寺主持的位置会空缺吗?”
“不……不知道……啊。”我有些慌乱的说道。
“那你知道,为什么天皇会放着那么多高僧不用,非要让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野和尚,当鞍马寺住持吗?”
“难道不是因为我找回琵琶有功,加上芦屋道满举荐我才当上主持的吗?”面对善童子抛出的问题,我理所当然的答到。
很明显的是,我自我感觉良好的回答,让善童子失望了。
“唉~你要这样想,那我也没办法了。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说着善童子便拄着拐杖离开了,任凭我怎样追问挽留,他都不再回答。
通过刚才和善童子的那番对话,我心中的疑惑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又增多了不少。
就这样我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走到了安倍晴明身前,开始进行这最后的告别。
“要走啦?”安倍晴明眯着眼睛,如同猫儿一样慵懒的道。
“嗯,要走了。”我点头道。
“真的要去吗?”
“你想留我是不可能的啦。我这些年来天天搞事惹麻烦,就是想让你被我烦的承受不了好放我自由啊!现如今我终于要从你们给我布置的监狱里逃走了,想让我反悔留下门也没有啊!”
我用半玩笑似得口吻,对晴明道。
我本以为她会像以往一样突然暴起揍我一顿,然而她却罕见的如同小家碧玉一样温婉的道。
“原来在你的眼里,我这一直都是监狱吗?”
“不然呢?难道还是五星级宾馆吗?”对于晴明的反问,我用了一个只有我这个穿越者才知道的烂梗调侃着。
“果然你还和当年一样,喜欢说一些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话啊。”
听着我久违的调侃,晴明怀念道。
“你不也和那时一样,性格一样的恶劣?”
见晴明的吐槽来袭,我果断选择回击。
“好啦,你现在自由了。走吧。”
说完近乎于狐狸一样的女阴阳师随手一挥,整个平安京的上空闪过了一道普通人无法察觉的白光。
我之所以把平安京称为监狱,主要是因为安倍晴明在平安京附近设下了一道,禁止我走出平安京的结界。
而安倍晴明和她手下的式神们,则是监狱中用来监管我这个囚犯的狱卒。
不过对于结界这件事至今也只有源博雅、八百比丘尼、安倍晴明还有我知晓,其他式神一概不知情,都只是单纯的认为我是安倍晴明手下的学徒。
作为狱卒的人,却不知晓自己在监狱之中,反而和我这个犯人有说有笑,倒也是蛮有趣的。
刚才那道白光,正是昭示着限制我出入平安京的大结界的消失,同时也代表了从今天开始我将获得自由。
“真的要走了吗?”晴明再次问道。
“是啊,要走啦。不过我会抽空回来看看的,毕竟鞍马寺离平安京又不远。况且,我还要一个月回来一次给书社送手稿呢。”
转而我又对一旁的小女仆道:“吹雪,我们走。”
说着,我便和吹雪上了牛车。
牛车行驶没多远,吹雪便将头探出车厢,看着远处的晴明宅邸对我道。
“安珍大人,我们还会回来吗?”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喃喃道。
“当然会回来啊,因为这里可是‘家’啊。”
远处站立在门口的女阴阳师,看着缓缓离去的牛车背影,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她仿佛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嘴角上扬轻声道。
“什么嘛~到头来你还是这么不坦诚啊,安珍。”
“不过也好,这些年来我和博雅都变了太多太多,甚至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模样了。看见你还是当年那样没有变化,我便放心了。”
就这样女阴阳师目送着牛车,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春风吹过桃花依旧,又是一年春与秋。